“正是,容长生为公主介绍,这个是户部尚书王佐的二公子,简芷,今年十岁,”他指着其中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孩说,那少年即上前一步,重又施礼,我微微点头。
“这个是兵部尚书徐晞的大公子,文彬,今年十岁。”穿秋色衣衫男孩上前施礼如故,我再点头。
“那位是尚书邝埜的公子,逸如,今年十岁。”穿天蓝色衣衫的男孩也照旧上前行礼。
“这个嘛,”王振指着最后一个穿白衫的男孩说:“这是长生的侄子,睿思,今年十一岁。”思儿,还不见过公主。
听他这么说了,那什么睿思的,才上前一揖,算是见礼了。我脸上虽然仍旧是微笑着点头,不过心里可火大了,竟然把自己的侄子送来。
“这两位小姐,是都御史陈镒家的两位千斤,文芝、文兰,都与公主同年。”
“文芝文兰见过公主。”
“免礼吧。”
“不知公主是否满意,如果觉得那个不合适……”王振装模做样的问了一声,却被我打断了。
“本宫很满意,多谢费心了。”我说。
“那,臣告退。”
“嗯!”
原本空荡荡书房里,忽然坐满了人,感觉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按照侍读们入学的惯例,师傅还是说:“今天,暂且不讲书,大家只来对个对子吧。”
对对子看起来简单,其实学问却大,用来衡量一下众人的水平如何,好安排讲书的进度,却是极好的,当年我进学的时候,就在这上面吃了亏,诗我是会背几首,不过上学的时候,可没学过对对子呀,当时哪个糗呀。
不过,今天,没准就会有热闹看也不一定。
师傅出上联,他们对下联,众人之中,我独自居中而坐,这时视野倒好。
文芝、文兰坐在前面,师傅却只出了最简单的,不知道是怕女孩子对不上来会哭,还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了男孩子那里,方才提高难度。
出给王简芷的上联是:踏破磊桥三块石,是一个拆字对,王简芷支吾了半晌,脸红红的,终究没有对出,师傅没说什么,只是转而命徐文彬对来。
书房里,一时空气紧张起来,我转头看去,徐文彬见我瞧他,汗只是从额头直冒出来,更加说不出所以然了。我心里冷笑,真不知这些草包都是哪里划拉出来的,也难为了王振,下意识的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却见王睿思嘴角挂着与他年龄挺不相衬的笑容,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厌恶到极点。
一个对子转了大半圈,转到了邝逸如那里,我支起腮瞄了他一眼,按照王振的标准,我是不该指望这些纨绔高粱们,能对出对子的,没想到他却很镇定的说出了下联:分开出路两重山。
我和师傅几乎是同时点头,总算还有个行的,于是师傅又出了一联: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墨。我忍不住好笑,此时,伺候我笔墨的小太监正在替我研磨,眼光一扫,就瞧见他手上黑黑的,师傅这对,却应景得很。
邝逸如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师傅点头说好,然后不免又问:“你怎么想到的?”
邝逸如说:“弟子家有烧火丫鬟名梅香,刚刚就偶然想到了。”
师傅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王睿思,这回的上联是: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这是个妙绝的拆字对,我心里一喜,赶紧转身,等着看王振这个侄子对不上的窘样。
王睿思却拿起茶杯,慢慢的吹着沫子,还细细的喝了两口,直到师傅轻轻咳了一声,放才“当”的一声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说:分片切瓜,竖八刀,横七刀。
这天之后,我就正式有了六个伴读,应该说是大大的逾制了,不过我身上,逾制的事情时有发生,父皇一心把我当成男孩子来教养,加上我出生前的就有的传说,倒没听说有人为此上奏劝谏过。
上午,我和他们一起读书,下午四个男孩陪我去跟侍卫学功夫,女孩子就在后宫学习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王简芷粗枝大叶,书念得一塌糊涂,每天课上背书时,总是东张西望,背了上句就忘了下句,于是我们常坐在下面给他提词,文芝、文兰距离他最近,不过这两个都是调皮透顶的,经常故意跳过一两句,引他向下背,于是,师傅的戒尺便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常打得他呲牙咧嘴,惹得下面笑成一团。不过他性情却好,无论怎么作弄他,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的笑着。
文芝、文兰是双生姐妹,穿着和举止都相似,又一样的调皮,一直到几年之后,我还经常弄混,其实也不是我太笨,而是她们太喜欢作弄人,不仅作弄简芷几个,连我也不放过。为了便于区分,我曾经叫她们每天不穿同样的衣服,可这姐妹俩,就有本事在我错眼不见的功夫,对调衣服,然后跳到我面前。
于是,我又分辨不清了,奇怪的是,邝逸如和王睿思却从来不会认错这姐妹两个,我有时问他们为什么能区分得开,邝逸如只是笑笑说,“感觉吧”;王睿思却总是很嘲讽的说:“公主殿下,看人,不是只用眼睛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我没有脑子了,我气结,待要发作时,他却走得远了。
徐文彬却是几个人中,最沉默寡言的,书念得中规中举,以才华而论,不及邝逸如和王睿思,憨厚处,也不似王简芷,很多时候,这样的人会被人忽略掉。不过几年之后,他却着实让我震惊。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一点我早就明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使我的童年过得不像童年,不过有了他们之后的日子,却渐渐的不同了。几个人中,邝逸如稳重,王睿思傲慢,徐文彬寡言,王简芷憨厚,文芝、文兰调皮,不过不论性子如何,都是爱玩的年纪,由于我的缘故,他们都住在宫中,下午练完功,便是我们游戏的时间。
斗蟋蟀、捉迷藏、甚至上树捉鸟,这些我原来不屑一顾的玩意,由于参与的人多了,竟然也玩出了滋味,每天乐此不疲起来,傍晚玩得不尽兴,第二天上书房里便要接着作怪。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故意的,在读书的时候玩乐,其实我用在读书上的心从来没少过半分,王振这一年来送给我不少玩意,无非是想让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反正我也想真正的重活一次,好好当一个孩子,就索性按他的想法,每天尽情的玩耍。
书房里的规矩,我背不出书,或是出了状况,是不能直接惩罚我本人的,只由伴读代替,王睿思是伴读中年纪最大的,有督促众人的责任,所以,每次我出了状况,师傅便要罚他,不过轻重由我的过失大小决定了。而我的过失大小,就看他有没有在言语上冲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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