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你为什么不学法律呢?”
这话让我想起了奇塔兰詹和他穿的那套棕色西服,于是赶紧说:“不,我不学法律。”
格涅沙说:“现在只剩下药剂学的奖学金了。”
我说:“我可不想做药剂师。我可不想穿着白大褂向女人推销口红。”
格涅沙微微一笑。
母亲说:“这孩子说话没个分寸,您千万不要介意,庞迪特。他就学药剂学。”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只要你用心,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格涅沙说:“考虑一下吧。要是你学药剂学,你就可以去伦敦,就可以看到雪,看到泰晤士河,看到国会大厦啦。”
我说:“那好吧。我就去学药剂学。”
母亲说:“庞迪特,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她一面哭一面数出了两百元,递给了格涅沙,说道:“钱不多,庞迪特。但我就有这些。是攒了很长时间才有的。”
格涅沙接过钱时一脸难过的样子。他说:“你不应该为这种事烦恼。能出多少出多少吧。”
母亲哭个不停,最后,连格涅沙也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母亲赶忙擦干眼泪说:“庞迪特,您真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烦恼。什么都要钱,没钱就什么都办不成。我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格涅沙不哭了,但母亲又哭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格涅沙退了一百元给我母亲,又呜咽起来。他说:“把这钱拿回去,给孩子买些好衣服吧。”
我说:“庞迪特,您真好。”
这话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说:“等你获得了文凭和学位从英国回来,成了大人物、大药剂师,我再过来要回你欠我的也不迟。”
我告诉哈特我要走。
他说:“去干什么?做劳工?”
我说:“政府给了我一笔奖学金,让我去学药剂学。”
他说:“是你自己争取到的吗?”
我说:“不是我,是我妈。”
埃多斯说:“这是件好事。我认识一个药剂师,我为他清理垃圾有好几年了。那家伙富得都什么样啦,钱那是滚滚地来。”
消息传到伊莱亚斯那儿,他却是另一种反应。有天晚上他跑到我家门口,大喊:“贿赂,贿赂。你们就知道贿赂。”
我母亲也狠狠地回敬了一句:“抱怨别人贿赂的都是自己拿不出东西贿赂的穷光蛋。”
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我出发了。在此期间,特立尼达政府向英国驻纽约领事馆写了封信,让英国领事馆了解了我的情况。美国人要我保证不会使用武力推翻他们的政府,最后发给了我签证。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母亲在家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聚会有点像葬礼上的守灵。来的人个个神情沮丧,都说会很想我的,但转身就把我忘了,只顾埋头吃喝。
劳拉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并给了我一个圣克里斯托弗的大勋章,让我把勋章挂在脖子上。我答应她我会的,然后就把它放进了口袋。巴库太太送了我一个六便士的硬币,她说那个硬币是她专门准备的。其实,它看上去同其他六便士的硬币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后来我把它给花了。泰特斯·霍伊特不计前嫌,给我送来了普及版丁尼生诗选的第二卷。埃多斯给了我一只皮夹,还发誓说它是新的,几乎没有用过。博伊和埃罗尔什么也没给我。哈特送了我一包香烟,说:“我听说你戒烟了,但是拿着这个吧,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的。”结果我还真的又抽上了。
巴库叔叔一晚上都在修车,就是那辆第二天要送我去机场的汽车。我几次跑出去让他别忙了,可他都说化油器有点毛病要修修。
第二天早上,巴库早早起床后又修起汽车来。我们本来打算八点出发,可到了十点巴库还没有修完。我母亲有点着急,巴库太太也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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