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哭都要克制,看上去当真是可怜极了。
田甜害怕自己的眼泪讨了他的嫌,只哭了一会儿便将眼泪擦干。她可是不敢哭出声儿来的,以前在家里,她一哭,后娘就揪她胳膊,到后来,她便只敢流眼泪不敢出声儿了。
屋内沉默,气氛也有压抑,田甜抽了口气说:“顾先生,我原先是叶知秋府里的丫头,可前些日子他将我撵了出去,说不要我了,让我离开府邸。我一个孤女,手不能提腰不能抗,总得自己找活路养活自己。幸好做菜的功夫不错能来您的酒楼做事。”
说完,声音又梗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叶知秋和春十三竟然还会再找上门来。
听了这些,顾斯年怎么不知田甜是被人给框了?
说要放她,卖身契却不给她,还不是逗她好玩,偏生她这个没心眼的给信了。
唉。
如今顾斯年叹气也无用。
卖了身的人和他们这种自由身不一样。
田甜这样儿的算是属于主人家的财产,打卖发杀都是主人家说了算,律法根本管不了。
若非他家少爷不将卖身契发给田甜,田甜这一辈子就是个奴才翻不了身,就算顾斯年是天王老子也拿这事无法。
事情便这样僵下来了。经过三五个好事的人传来传去,又把事情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
说田甜是别人府里偷跑出来的丫头,主人家找来后又被顾斯年给护着,至于顾斯年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半大的丫头,他们男人之间把这事儿传的要多腌臜就有多腌臜。
可田甜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每日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可惜她风评不好,顾斯年因着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有意无意的和她拉开距离。如此一来,田甜在厨房里更是受人排挤,那些本被她抢了风头的人更是让她连掌勺的机会都没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打些下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有一位食客格外惦记她做的菜,每日点名道姓让她亲自翻炒。
其他的厨子不是没有偷天换日过,可那食客却像开了天眼似得,瞧一眼那菜的配色、摆盘就能看出是不是田甜做的。
在某方面而言,这给田甜很大的安慰和信心,原来在这莽莽人群里还有人认可她。
这日,她将菜翻炒好了,放进食盒让小郭送过去。
哪想到小郭吃坏了肚子有一趟无一趟的往茅房里跑,厨房里其他人忙的热火朝天,没办法,她只能亲自送去。
食客住的地方已靠近了城郊,是临近汉水江畔的一座大宅。
宅子朱墙琉璃瓦,华丽冷清,门前石阶上的落叶都没人扫,也没下人守着。
田甜推门走进去,里头倒是富丽堂皇,可就是没个人影儿。静悄悄的,田甜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紧紧握住食盒,朝里头走去,却听见“啪”的一声重物拍击水面的声音。田甜闻声过去,终于在朱墙尽头那江汀黄芦苦竹边看到这宅子主人的影子。
木兰青双绣大氅,如墨一般的乌发束在玉簪里,修长细腻的脖颈延伸在华服之中,田甜甚至能透过他侧脸柔和的线条隐约窥到那直挺的鼻子。
和其光,同其尘,君子端方,这些词他都担得起。
可田甜嘴角的弧度却落下去。
难怪这人餐餐都只吃她做的饭,难怪她的配色和摆盘他一看便知,田甜早该想到的。
这样的人除了叶知秋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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