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绦这一支起名叫细柳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方震这个细节提供得太及时了,之前我说要打入老朝奉内部,还没想到什么具体计划,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对了,药不是怎么样了?”我问。
“他被当场抓住了,吃了点苦头。不过沈云琛出面,经过斡旋,表示不会发起民事诉讼。现在反倒是药家自己打得不亦乐乎。有的痛斥药家这两兄弟都是败家子,要开革出家;有的坚持要连沈家一起告,告他们保管不力,总之吵成了一锅粥——不过这两天突然都不说话了,似乎受到什么人威胁。”
我心想这大概是药不然的杰作。那些药家人个个屁股都不干净,碰到药不然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横货,只能无可奈何。
“那药不是会被释放吗?”
“暂时还关押在杭州,得等责任彻底搞清楚。我跟他通过话,精神还不错。他反复叮嘱我,让我转告你,只能相信自己挖掘的线索,不要再做蠢事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这倒真像是他的风格。这家伙虽然性格太差,好为人师,但真是个可靠的同伴。若没有他舍身相救,恐怕现在我俩都深陷牢狱。
“方震,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说不知道——刘老爷子和刘局到底怎么想的?对老朝奉是个什么态度?”我逼问道。
长久以来,一直让我大惑不解的是,刘老爷子掌控五脉,刘局有高层关系,他们手握重器,却从来没有真正对老朝奉发起过致命一击。
这次我苦心孤诣闯入敌营,必须得搞清楚刘局的底线。若只能得到方震的友情支援,官面上却不予配合,那我的前景也堪忧。
方震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徐徐开口:“你的问题,刘局已经猜到了。他交代我,如果你问出来,我可以被授权讲出下面的话。”
我握紧话筒。
“老朝奉经营已久,势力盘根错节,遽然开战,势必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上头以稳定为第一要务,绝不允许出现大乱。即使是刘老和刘局,也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此事若要解决,必得有一个体制外的人,与组织无瓜葛,行事无所顾忌,由他率先破局,再由组织出面,犁庭扫闾。说完了。”
说白了,上头要维稳,不允许主动出击。最好是小老百姓先闹起来,和老朝奉打成一团,组织才好师出有名,过来收拾残局。这就跟香港动作片似的,主角永远都是孤军奋战,警察永远都得等到最后才到。
我苦笑一声。原来算来算去,人家早就洞若观火。必须得让我孤身犯险,把局面搅浑,上头才好动手。怪不得方震平时纪律性那么强,这次却破例协助我们,原来跟药不是的友情关系不大,归根到底,还是高层默许的啊。
我自以为藏得巧妙,闹了半天还是刘老爷子的一枚棋子。
可现在人都没了,我能说啥?
方震道:“现在刘老一去,老朝奉那边多少会放松警惕,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好吧,我知道了……”我的情绪有些苦涩,“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们,郑教授是老朝奉的人。”
方震回答:“知道了。”
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听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惊讶。我怀疑他们早掌握了郑教授的情况,所以才一直没让他进入决策圈。
我把电话挂掉之后,下楼去找传真机。这大半夜的,可不太好找。好在我有证件,又用银钱开路,服务员收了贿赂,偷偷开了商务中心的门。很快那边传真过来几张纸,用毛笔手写的,笔迹苍劲,是刘老爷子的手笔。我带回到房间去,扭亮台灯,仔细阅读起来。
在信的开头,刘一鸣说他最近忽有所感,恐怕不久于人世,有些话应该跟我交代一下。
然后他讲起了民国的一段往事,说的是许一城带着他、黄克武和药来,阻止孙殿英盗掘清东陵。篇幅所限,细节不多,但从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他对许一城由衷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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