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她硬不肯受,我才知道了她的真意,所以说:
“但是无论如何,我总要给你几个小账的。”
她又推了一回,才收了三个铜子说:
“小账已经有了。”
啊啊,我自回中国以来,遇见的都是些卑污贪暴的野心狼子,我万万想不到在浇薄的杭州城外,有这样的一个真诚的妇人的。妇人呀妇人,你的坍败的屋椽,你的凋零的店铺,大约就是你的真诚的结果,社会对你的报酬?啊啊,我真恨我没有黄金十万,为你建造一家华丽的大酒楼。
“再会再会!”
“顺风顺风!船上要小心一点。”
“谢谢!”
我受妇人的怜惜,这可算是平生的第一次。
走出了饭馆,从太阳晒着的这条冷静的夹道,走上轮船公司的那条大街上去。大约是将近午饭的时候了,街上的行人,比曩时少了许多。我走到轮船公司门口,向窗里一看,见帐房内有五六个男子围了桌子,赤了膊在那里说笑吃饭。卖票的窗前的屋里,在角头椅上,只坐着两个乡下人,在那里等候,从他们的衣服态度上看来,他们想必是临浦萧山一带的农民,也不知他们有什么心事,他们的眉毛却蹙得紧紧的。
我走近了他们,在他们旁边坐下之后,两人中间的一个看了我一眼,问我说:
“鲜散(先生)!到临浦厌办(烟篷)几个脸(钱)?”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一二角角子罢。”
“喏(你)到啥地方起(去)咯?”
“我上富阳去的。”
“哎(我们)是为得打官司到杭州来咯。”
我并不问他,他却把这一回因为一个学堂里出身的先生告了他的状,不得不到杭州来的事情对我详细的诉说了:
“哎真勿要打官司啦!格煞(现在)田里已(又)忙,宁(人)也走勿开,真真苦煞哉啦!汉(那)个学堂里个(的)鲜散,心也脱凶哉,哎请啦宁刚(讲)过好两遍,情愿拿出八十块洋钿不(给)其(他),其(他)要哎百念块。喏(你)看,格煞五荒六月,教哎啥地方去变出一百念块洋钿来呢!”
他说着似乎是很伤心的样子。
“唉唉!你这老实的农民,我若有钱,我就给你一百二十块钱救你出险了。但是
Thou'smetmeinanevilhour,
……
Tosparetheenowispastmypower,
……
我心里这样的一想,又重新起了一阵身世之悲。他看我默默的不语,便也住了口,仍复沉入悲愁的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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