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普尔小姐轻松自在地享受着在伦敦的时光,她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她之前也来过首都,但因为在那时停留的时间太短,没工夫做这些。必须很遗憾地说,她没有参与那些她可以参加的、丰富的文化活动。她没参观美术馆,也没参观博物馆。她甚至想都没想过去光顾任何形式的时装表演。但她确实去了大商场的玻璃瓷器部和家居布料部,还买了些降价的装饰织物。在这些家庭投资上花了一笔她认为不算多的钱之后,她便尽情享受起属于自己的回忆之旅。
她去了一些小时候就有印象的地方和商店,多数时候仅仅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它们是否还在。她以前没什么机会这样做,但她的确很享受这种乐趣。通常她都在午饭后小憩一下,然后出门。她会尽可能地避开门卫,因为门卫坚信像她这把年纪又这么孱弱的老太太都应该坐出租车出行,然后她会向公交车站或地铁站走去。她买了本公共汽车路线手册和一张地铁交通图,这样她就能仔细安排自己的行程。她可能会在某个下午幸福而怀旧地走在伊夫林花园或翁斯洛广场,喃喃自语:“对,那曾是范迪伦夫人的房子。没错,它现在看起来大不相同了。他们好像把它改建了。噢天啊,我看到它有四个门铃,这意味着有四个单元。这曾是多好的老式广场啊。”
她略带羞涩地参观了杜莎夫人蜡像馆,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地方给她的孩提时代带来了诸多乐趣。她在韦斯特格罗夫寻找布拉德利毛皮店,却徒劳无功。海伦姨妈以前经常为了自己的海豹皮夹克去那家店。
一般意义上的橱窗浏览对马普尔小姐没有吸引力,但她乐于收集不同的编织样式、新的羊毛品种,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她特别去拜访了里士满,看看那幢托马斯舅爷——一位退休的海军上将——曾经居住的房子。那漂亮的阳台还在,但这里也是,每幢房子好像都被分成了许多单独公寓。更让人痛苦的是位于朗兹广场的房子,一个远房表亲——梅里多夫人曾体面地生活在这里。现在却变成了一幢设计非常现代化的摩天大楼。马普尔小姐悲哀地摇摇头,语气肯定地嘟囔道:“我知道,肯定得有发展。但要是埃塞尔表姐知道,我相信她在坟墓里都会深感不安的。”
在一个格外温和宜人的下午,马普尔小姐登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乘车穿过了巴特西大桥。她打算把两份回忆往事的喜悦结合到一起:参观她以前一位女家庭教师曾住过的王子露台公寓,然后再游览巴特西公园。计划的第一部分失败了,莱德伯里小姐的旧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刺眼的混凝土建筑。马普尔小姐转身走进巴特西公园。她一直都很擅长行走,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她的步行能力已大不如从前了,半英里的路程就够她受的了。她想,她可以想办法穿过公园,然后走到彻西大桥,那儿也有一条便利的公共汽车线路。可她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沉重,所以当她突然发现湖边有一处小茶馆时,觉得非常高兴。
尽管秋天的凉气逼人,但这里仍有茶水供应。今天人不多,只有一些推着婴儿车的妈妈和几对年轻的情侣。马普尔小姐买了一杯茶和两块海绵蛋糕。她用一个托盘装着这些东西,端着它,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这杯茶正是她需要的,又烫又浓,而且非常提神。打起精神之后,她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了一张桌子上,她在椅子上尽力挺直了上身。真的,非常奇怪的巧合,真的非常奇怪!先是在海陆军百货商店,现在又是在这儿。这两人选的还真是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哦,不对!她错了。马普尔小姐从包里拿出另外一副度数更深的眼镜戴上。对,她搞错了。当然,她们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长而直的金色头发,但眼前这位不是贝丝·塞奇威克,而是个年轻得多的人。这肯定是她女儿——和塞利娜·哈茨夫人的朋友——勒斯科姆上校一起住进伯特伦旅馆的那个小姑娘。但那位男士就是与塞奇威克夫人一起在海陆军百货商店吃午餐的人。毫无疑问,同样英俊、有如老鹰般的长相,同样的瘦削、同样带有侵略性的强健线条——没错,同样强烈的、富有阳刚之气的吸引力。
“糟糕!”马普尔小姐说,“糟糕的人!残忍!缺德!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先是母亲,又是女儿。这意味着什么?”
肯定没有好事,马普尔小姐对此非常确定。她几乎对任何事物都持怀疑态度,总是往最坏的方面想,结果十有八九都被证明是正确的,所以她一直坚持自己的理论。现在她能肯定,这两次见面大概都是秘密进行的。此时她看到那两人正隔着桌子,身体前倾,头几乎碰到一起,郑重其事地交谈着。那姑娘脸上的表情——马普尔小姐摘下眼镜,仔细地擦拭了镜片后又戴上。是的,这姑娘坠入爱河了,不顾一切地痴恋着,也只有年轻人能如此恋爱。但是她的监护人怎么会让她在伦敦乱跑,还能在巴特西公园进行这样秘密的约会呢?这样一个有教养、举止文雅的姑娘,这样一个毫无疑问的乖乖女!她周围的人很可能还以为她在另外一个安静的地方呢。她肯定为能够外出而撒了谎。
马普尔小姐出去的时候从他们的桌子旁经过,在不太明显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放慢脚步。不幸的是,他们的声音实在太低了,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是那男的在说,那姑娘在听,脸上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担忧。“也许是计划一起私奔?”马普尔小姐思忖着,“她还没有成年。”
马普尔小姐穿过篱笆上开着的小门,走上公园的人行道。人行道旁停了些汽车,她在其中一辆车旁停了下来。马普尔小姐对汽车了解得不多,但这样的车很罕见,于是就记住了它。她从一个车迷外孙那儿了解过一些关于这种车的知识。这是辆赛车,是一种国外的牌子——她现在想不起名字。不仅如此,她还见过这辆车,一辆跟它一模一样的车,就在昨天晚上,伯特伦旅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她注意到这辆车,不仅是因为它庞大的身躯和令人印象深刻的奇特外观,还因为它的车牌号——FAN2266——勾起了她某种模糊的记忆,印象中好像有什么与此相关。这让她想到她的表妹范妮·戈弗雷。可怜的范妮曾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两……两个……斑……”
她走过去看这辆车的车号。没错,她猜得非常正确。FAN2266。是同一辆车。马普尔小姐沉思着来到彻西大桥的另一边。她每迈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痛苦。彼时,她已经精疲力竭,于是她坚决地叫了驶入视线的第一辆出租车。她感到困扰,觉得她应该就某些事采取行动。但是,什么事情?她又该做些什么?答案都非常模糊。她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的阅报栏。
一份报上写着“火车劫案的巨大进展”,另一份报上写着“火车司机讲述的经过”。唉!马普尔小姐心想,好像每天都要发生抢银行、抢火车或者抢工资之类的案件。
看来罪犯是越来越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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