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故作兴高采烈地说:“我可一点都不傻,你狡诈无赖,自以为戏弄了我,却不知道我一直有个小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你,不是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逢吗?不是那个我不知道的相逢,是真正的第一次相逢……”
蚩尤很想告诉阿珩,记得,关于她的一切,他早刻在了心上,一生一世不会忘。可是,他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只有阿珩的声音越去越远、越去越远,渐渐消失。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傍晚,你站在荒凉的旷野中……”
与蚩尤初次相逢时,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
他一身破旧的红衣,黑发未束未系,犹如野人一般披散着,站立在荒芜的大地,仰头望着远处,看不清楚面容,只一头黑发随着野风激扬,有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
那身影,好似将整个天地都踩在脚下,吸引得阿珩身不由己地朝着他走过去。
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那双眼眸中夕阳潋流光、晚霞熙溢彩,流露的东西,太过复杂激烈,她没有看懂,却让她的心为他漏跳了一拍。
她明明知道博父国就在他刚才仰头而望的方向,可是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莫名其妙地问他:“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他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视线未作任何停留,扬长而去,而她竟然一刹那心中茫然所失,立即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那一刻,她心跳如雷,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那么急切地想挽留住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背脊僵硬笔直,凝视着天尽头的晚霞,迟迟没有回头,她也一直没有放手,那也许是她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刻,就在她再坚持不下去,想要缩手时,他笑着回过了头。
眼眸仍旧是那双眼眸,却没有了刚才的摄人光华。
阿珩心下失望,但又不好说“我知道怎么去博父国”,只能随着这个无赖,一路哭笑不得地进入了博父城。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了蚩尤回眸时眼中的摄人光华是什么,也才明白自己以为的初次相逢,于他而言,只是百年后的重逢,甚至不是他情愿的重逢。
如果没有她的挽留,他们会再次擦肩而过。也许此生,再无交汇。他做他的神农将军,她做她的高辛王妃。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强势追逐,才把不经意的相逢变成一世情缘,却不知道那最初的一挽,是她。
如果,没有那一次他偶然的回眸,没有那一次她冒失的挽留,也许她永远不会走进他心中,也许他永远都会是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蚩尤,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阿珩不知道是否还会去问那句,“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蚩尤,你说我该问吗?”
背上的人没有回答她,他的双臂软软地垂着,阿珩的眼泪簌簌而流,却装作毫无所觉,依旧把神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我知道你又笑我了,不许笑!你再嘲笑我,我就把你扔到悬崖下去!我再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小夭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不过有一点和你很像,霸道蛮横,有一次我带她去……”
泪眼迷蒙中,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却踉踉跄跄地走着,用尽一切力量地走着,似乎只要前面的路在继续,他就会永远在她背上。
“蚩尤,你看天边的晚霞,好不好看?不过没有我们相逢时的晚霞好看……”
天际流光璀璨,焰火缤纷,阿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突然间,她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摔了下去,她半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膝下的血红水泊,水泊中倒映着一个面目可怖的秃头女子,一瞬后,阿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而这血红的水泊竟然是一洼鲜血。
她慢慢抬头,放眼望去——
不知道何时,她置身在荒凉的旷野上,从她的脚下到天际都是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神农士兵尸体,无边无际。
魑、魅、魍、魉。
风伯。
雨师……
远处的轩辕军队,旌旗飘扬,意气风发,黄帝的黄金铠甲,在忽明忽昧的光影中分外刺眼。
阿珩不敢相信轩辕竟然还有伏兵,自己的父亲竟然还能领兵作战。
原来第二次阪泉之战后,黄帝就意识到,蚩尤神力强大,心思狡诈,他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上打败蚩尤。
黄帝知道阿珩身体里潜藏着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蚩尤又似乎对阿珩有情,这世间唯有阿珩,既能克制住蚩尤的神力,又能牵制住蚩尤。
可是,怎么才能逼阿珩与蚩尤生死对决?
黄帝在逃回轩辕山的路上和蚩尤、少昊一样,听说了阿珩自休高辛王妃,而嫘祖的死会让阿珩失去最后的牵挂,阿珩会离开轩辕。
蚩尤明明手下留情,未杀死黄帝,黄帝却命离朱补打了他一掌,加重伤势,用自己的性命逼阿珩留下,之后又利用阿珩的重情重义,用整个轩辕的百姓做棋子,逼阿珩出战,自己率兵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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