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香立即说:“如果我的伤一直都不会好呢;如果我的伤永远都不会好呢;如果我告诉你,等待着我的,不是伤势渐渐变好,而是伤势渐渐变坏,再更坏,直至会令我死亡呢。”
五爷摸着滕香的头说:“傻女孩,你把你的伤势想像得太严重了。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许想,你只许安安静静地养伤,这样你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
但是五爷看到滕香的眼里流出了更多的泪水,滕香突然像苍老之人一样苍老地叹出一声气说:“无情刀,如果我告诉你,我这次受的最严重的伤害不是刀伤剑伤,而是毒伤,而且此毒是奇毒无比而又无形无味的百步穿肠毒,你还会觉得我把我的伤势想像得太严重吗?”
五爷静默地望着滕香半天,半天没有一句说话。
白马中了百步穿肠毒,早已经死了,此地却又没有另外的马可以买。
五爷背着滕香朝石秃山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每走一步,五爷都会感到胸脯上刀伤所带来的剧烈的疼痛。
滕香已经在五爷的背上睡着了,头脑处于无思无想之中。五爷却不免要思要想:“真是奇怪,为什么同样受了蒙面黑衣人的刀伤,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滕香和滕香的马却都中毒了呢?”
也许那五把剑上有毒,那把刀上却没有毒;但没理由用剑的人给剑喂了毒,用刀的人却不给刀喂毒,他们怎么看都像是一伙的。又也许刀和剑劈向五爷的时候还没有喂毒,但刀和剑劈向滕香的时候,就已经喂毒了;但五爷才是他们欲除而后快的人,没理由对付一个欲除而后快的人却不喂毒,对付一个不欲除、除了也无所谓快或不快的人却喂了毒……
五爷思想到头脑几乎要胀裂,也还没有思想出一个头绪来,何况此时五爷的胸脯也已经疼痛得几乎要胀裂,索性五爷什么也不再去想。
正巧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小镇上有一个很大的马市,马市里集汇着许多可供挑选的膘肥体壮的马。
石秃山很高,高高的石秃山上长满了石头,但是也仅仅只是长满了石头。远远望去,光秃秃的,石秃山便由此得名。
滕香仿佛已经气若游丝,五爷只得又为滕香灌入一股真气。得了五爷的真气的滕香睁开双眼,望着远远的石秃山欣慰地说:“我们终于到了。”
五爷极力地打量那远远的一块一块的石头,很怀疑地对滕香说:“你说那些石头与石头的缝隙之间会有一种叫节节草的小草,我看很难,我看那种荒凉的地方,除了石头能生存外,只怕任何一种小草都难以生存。”
滕香凄笑一声说:“并不是每一个石头的缝隙里都会有节节草,但总有某个石头的缝隙中会有节节草,只要你能万幸地找到一颗,为我敷上,我的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
五爷把滕香轻轻地放在一块青青的草地上,让滕香的背轻轻地靠着滕香背后的那棵古树的大树干,然后五爷轻轻地说:“滕香,你就呆在这里看着我,我很快就会给你找到节节草,你的毒很快就会被解除掉。”
说着五爷极快地离去了,滕香呆呆地望着五爷极快离去了的背影。
等到五爷归来,已经接近黄昏。
黄昏的日头酡红酡红,酡红的日头圆圆地往西边遥远的山头一点一点坠下去。在彩云的包围里,这圆圆地一点一点坠下去的日头显得甚为美妙。而此刻五爷的心情,也显得甚为美妙。
五爷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棵极小极小的节节草。五爷却没想到突然间找到的一棵节节草,居然会是极大极大的一棵节节草。
马还在草地上安静地啃草,马的嘴角安静地发出着很有节奏的“扑哧扑哧”的啃草的声音。五爷却在这种安静的气氛里突然间吓得面如土色,他的甚为美妙的心情一瞬间也荡然无存。
倒不是草地上少了一个人、滕香已经不见,事实滕香还在,她仍旧以背靠着那棵古树的大树干。五爷吓得面如土色,恰好相反,恰好只是因为他突然间很意外地看到草地上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蒙着面、黑衣。他安静地立在滕香的旁边,虽然安静,五爷却感受到他的周身散发着诡秘的气息。
五爷缓缓地走到离蒙面黑衣人一丈远的地方,两个人彼此沉默地对峙着。终于还是五爷沉不住气说:“难为你一直跟着我们,一直跟到了这里。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蒙面黑衣人一阵大笑,笑完他把弯刀对着滕香的脖子对五爷说:“你问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最清楚,你为什么不问这个女人?”
滕香双眼紧闭。虽然滕香紧闭着双眼,滕香却能感觉得到已经射向了她的脸上的五爷的目光。滕香很不情愿地,表情痛苦的地对五爷说:“有些事情,我真的很不愿意对你说,但是,事已如此,我已经不得不对你说了。这个蒙面黑衣人……这个蒙面黑衣人跟我们跟到这里,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一定是想杀了我,而且他一定希望越快杀了我越好,因为越快杀了我,就越对他有利。”
蒙面黑衣人冷冷地哼一声说:“你为什么不干脆地再告诉他,我为什么想要越快杀了你就越好?”
“如果不是越快动手越好,如果我的身上的毒被解除之后你才动手,只怕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动手了。”
蒙面黑衣人不住点头说:“你说得真是正确,你说得真是太正确了。”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激动的情绪。蒙面黑衣人的这种激动的情绪很快上升,很快就把蒙面黑衣人控制着了。激动之中,蒙面黑衣人突然伸手把脸上的蒙面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青而棱角分明的脸。这个年青人手中握着的对着滕香脖子的弯刀在不住地颤抖,他对着滕香说话的声音也在不住地颤抖:“滕香师伯,我好恨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我好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却一直只允许我叫你滕香师伯,却一直……一直不允许我叫你一声滕香。你明明知道我脸蛋长得漂亮,我也很喜欢在大家面前显露我脸蛋的漂亮,可是你却偏偏逼着我蒙一块面巾。为什么我千方百计地在讨你的欢心,你却千方百计地在讨无情刀的欢心?你为了赢得无情刀的心,你……”
“白英!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滕香的原本无比漂亮的脸,一时苍白到无比恐怖、也扭曲到无比恐怖。
白英在颤抖中快意地笑着说:“我一定要说,我等着无情刀来,就是要把这些告诉他。你为了赢得无情刀的心,你毫不怜惜地让我出生入死干些使无情刀陷入窘境的事,然后你再一次次地冒充好人,把无情刀从窘境里解救出来。为了把事情做得逼真一点,你甚至宁愿让自己的原本完好的背上挨上五剑一刀。但是……哈哈哈……但是做梦你也没料到,我会偷偷地把奇毒无比的百步穿肠毒抹在刀刃上;你当然做梦都料不到,因为一直以来我都那么地听你的话,一直以来我都是你的最乖最听话的乖乖师侄,你又怎么会料到我会偷偷地在弯刀之上抹毒呢。滕香师伯,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那双眼睛;本来我的刀上是没有抹毒的,本来我也没打算在刀上抹毒,但当我看到你骑着白马冒充好人来解救无情刀,当我看到你看到无情刀捂着受伤的胸脯时那双充满着无比的痛惜与爱怜的眼睛,我就感到我的心被千万只虫啮咬着似的痛,我就不顾一切地要把百步断肠的毒悄悄抹上刀刃。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能怪我,你要怪就怪你当时的那双眼睛……哈哈哈……”
白英一直在狂笑。而滕香一时却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既然一切都已经说得一览无余,滕香一直提着的那颗心自然不需要再继续地一直地提着。此刻滕香唯一的矛盾在于:她很强烈地想知道此刻五爷的表情,但她又不敢注视五爷一眼。
滕香叹息一声对白英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记得当初,无情刀刺杀黑马将军有功,正将接受汉王十八的赏赐,你马上匆匆地跑去了汉王十八那里。你说你一定要领略一番无情刀的风采,你说你一定要看一看,那个让我颠倒神魂的无情刀会比你白英强在哪里。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我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了。”说完这些,滕香终于把头转过来,深深地注视着五爷。
五爷看到滕香的双眼里流泻着伤感而多情的泪。
白英却在这个时候起了杀机,白英一字一顿地说:“滕香师伯,你又何必这么多情地望着无情刀呢,难道你的美丽的双眼竟然没有看出来,无情刀的脸蛋既比不过我的漂亮,无情刀的刀也比不过我的快吗?”
滕香没有说话,滕香的双眼只是死死地望着五爷,她的双眼里只是不断地流泻着伤感而多情的泪。
白英棱角分明的脸一刹那扭曲成极其难看一的团,白英吼道:“我永远都不会让他得到你!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然后我就自杀,我们死在一起,然后,我们就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
白英吼声中高高地腾空跃起,他的弯刀也被他的双手高高地扬起,白英的高高扬起的弯刀在渐渐坠落却还未完全坠落的夕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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