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菲尔博士说。“请坐,老哥!”
“不了,博士,谢谢你,我——”
“坐下!”菲尔博士吆喝。
好像生怕被硬推着坐下——博士的手势极具压迫感——柯诺斯顺从了。柯诺斯是个坦诚的人,有时候诚实得有些过火。他的脸孔每当处于精神压力时就会变得通红,好像贝壳似的能够被看透。他在椅子边缘坐下,那顶礼帽在手中转个不停。菲尔博士想拿根雪茄给他,但他婉拒了。
“我在想,巡官先生,我是否可以直说呢?”
“那再好不过了,”艾略特淡然回应。“如何?”
“好的,巡官先生。我知道我应该直接去找芳雷夫人,可是我不能对她说。我是说我实在做不到。你知道,马戴上校去世后,是芳雷夫人介绍我进宅园。我想我可以说,我关心她甚过我认识的所有人。我对上帝发誓,”柯诺斯出人意料地表露真情,几乎要从椅上弹起。接着他恢复常态。“她是茉莉小姐,医生的千金,来自苏登家族。我知道——”
艾略特耐着性子。
“是的,我们了解。你要告诉我们什么事?”
“是关于去世的约翰·芳雷爵士,巡官先生,”柯诺斯说。“他是自杀而死的。我亲眼看见的。”
除了渐小的雨声之外,屋内一片冗长的沉寂。沛基转头查看他们是否将那把染血的折叠小刀藏妥了,他的袖子窸窣作响。他不希望玛德琳看见。刀子在桌上,用报纸掩盖着。艾略特定睛望着管家,似乎更强悍了些。从菲尔博士的方向传来一丝细弱的声音,半似哼唱半似闭着嘴吹口哨。他习惯不时地吹吹口哨,吹的是法国民谣《偎着我的金发女郎》这首歌曲的调子,尽管他看来像是昏睡着。
“你——看见——他——自杀?”
“是的,巡官先生。今天早上我应该告诉你的,但是你没有问我。而且老实说,那时候我也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站在绿室的窗户前面,就是书房楼上那个房间。我看着窗外的花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我全部看见了。”
这倒是真的,沛基心想。当他和巴罗一起去寻找尸体的时候,他的确看见柯诺斯站在书房楼上房间的窗口。
“每个人都知道我的眼力有多好,”柯诺斯殷切地说,连他的皮鞋都热烈地吱吱作响。“我已经74岁,可还能够看见60码以外的车牌号码。你们可以到花园去,拿个印有小字的盒子、标志或什么的——”他挪动身体,往椅背一靠。
“你看见约翰·芳雷爵士割喉自杀?”
“是的,巡官先生。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巡官先生。我并没有真的看见他割——你知道——因为他背对着我。可是我看见他两手举起来,当时他身边连半个人都没有。要知道,我是从楼上直接俯瞰他和花园的,我可以清楚看见水池周围的空地;而且在水池和周边最近的树篱之间还隔着足足5呎宽的砂地。要是有人靠近他,我一定会看见的。他独自站在那个地方,即使我死了还是会这么说的。”
菲尔博士的方向仍然传来慵懒、走调的口哨声。
“‘全世界的鸟儿……都飞来她身边筑巢,’”博士喃喃念了会儿,然后才开口。“约翰·芳雷爵士为什么要自杀呢?”
柯诺斯抱着胸。
“因为他不是约翰·芳雷爵士,博士。另外那位先生才是。昨晚我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了。”
艾略特巡官不动声色。
“你说这话有什么理由?”
“这个很难向你解释,巡官,”柯诺斯诉说着。他生平第一次露出生涩模样。“我都74岁了。恕我这么说,1912年小约翰先生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愣小子了。您也知道,在我这年纪的人眼里,这些年轻人像是长不大似的,他们永远是那个样儿,不管15岁、30岁或者45岁。天可怜见的,莫非您以为我见到真正的约翰先生竟然会认不出来?真是的!”柯诺斯再度忘情地举起手指。“别误会,我没说当那位过世的先生跑来伪装成新爵士的时候我立刻就识破了。没有,真的没有。我只觉得,呃,他变了。毕竟他去了美国,而且一直没见过面,感觉陌生也是很自然的事,况且我也老了。所以我从来没怀疑过他是真正的主人,虽说我得承认他偶尔会说些——”
“但是——”
“我知道,您会说,我以前又不住在宅园,”柯诺斯继续说,态度极尽真挚坦率。“的确如此。从茉莉小姐请求过世的杜德利先生雇用我,到现在只不过才10年。但是,我服侍马戴上校那阵子,小约翰先生经常跑到上校和少校家之间那一大片果园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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