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见过。不过今年正月间,我们兄弟两个送木炭到京城,看见有个富贵人骑着匹黑马走过去。我弟弟说那是汪八百,我看着头脸虽有些像,但汪八百怎么能富到这个地步?”
“真的是他!”朱十六在一旁头次出声。
冯赛则已经遍体生寒……
孙献在外面白晃了半天,走得一身疲乏,却没半点收获,只能闷闷回家。才走进巷子,就见一个胖子正在和隔壁的那妇人在说笑,是黄胖。
孙献不由得摇头而笑,这黄胖子只要见妇人,不论美丑,都要设法引逗两句。他一定是查出了些什么,来寻我,被我那冷脸娘子挡在门外。不知怎么,又和隔壁那妇人蹭到一起。幸而我那娘子最厌恨他们三个,不然连她也要被挂搭上。他正笑叹着走过去,却猛地听见一声暴喝:“淫虫浪汉!竟敢到我门上来讨骚!”
随后,一个壮汉执着把剁骨刀,从隔壁那门里撞了出来,是那妇人的丈夫,常日在杀猪巷替人宰猪,不知今天为何在家。他暴吼着就朝黄胖冲去,一脚就把黄胖踹翻在地,举起刀就要乱砍。孙献看到,慌忙赶了过去,一把抱住汉子的胳膊:“蒋五哥慢着!这是我朋友!”
蒋五回头见是他,这才收住手:“孙小爷,你如何认得这等淫虫?”
“他不认得我家门,怕是敲错门了。”
“是啊,是啊!”黄胖费力爬起来,一脸红涨,“我只是跟这阿嫂问了两句。”
“实在对不住蒋五哥。”孙献又连声道歉。
蒋五这才一把将自己媳妇搡进门,气哼哼进去了。孙献忙也拉着黄胖离了巷子,到巷口茶肆里坐下。黄胖这才抹掉额头脖子里的汗珠,嘿嘿笑起来。
“你这色胖子,我若晚来一步,你的命根子恐怕已被他剁了去了。”
“嘿嘿,色字头上有把刀,屠夫之门莫乱敲。忘了这忌讳了。孙哥儿,这事你千万莫要跟管杆儿和皮二他们两个说。”
“既做了,还怕人知道?好了,说正事,你可查出些什么了?”
“查是查出了些东西,不过这事恐怕不好办。”
“哦?怎么?”
“我估计那汪石既然不住客栈,自然是去了妓馆。多亏我平日和几个牙婆走动得亲香,京城各妓馆的大小事,她们最清楚。我托她们替我打问,她们果然腿快嘴快,孙哥儿,你猜怎么着?”
“别卖迷药,快说!”
“那汪石不是住的哪一家妓馆!”
“什么?”
“自从他正月来京城后,每天的确都是住在妓馆里,不过不是单独哪一家,而是每晚都换一家!”
“那不得有几十家?”
“可不是?除了汴京十二奴,那门槛都是玉砌的,从不接他这种没根底的人外,全城的妓馆尽着他选。他老兄胃口比我还宏壮,也不分等色,愿意去哪家就去哪家。连城郊的私窠子,他都去了两三家。”
“其中没有一家多去几回的?”
“没有。一天换一家,没重过。他出手极阔绰,那些妓馆都盼着能多留他一天,可没一家能留住。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像我这种穷汉,虽然满怀春意海一般,却只能在人家门槛外蹭一点老光,尝几口老瓜。”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似乎是上个月初。”
“不对呀,左藏库的钱是上个月底才飞走。这中间十来天,他去哪里了?”
“不清楚。所以我说这事情有些缠手。”
“难道是为了弄飞钱那事,才藏匿起来了?”
“现在还不好说,这得再继续查问。”
孙献又犯起愁来,再没话说,望着窗外出神。
呆了半晌,却见一个人匆匆走过,是皮二,埋着头要往巷子里去。他忙高声唤住。皮二听见,停脚回头,左眼窝竟一片青黑,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用手摸了下眼睛,才抬脚走了进来。走近时,孙献才看清,他的左眼是瘀青,嘴角也有道破口,还鲜红没结痂。
“皮二,你这眼睛?”黄胖忍着笑问道。
“嗐!晦气!还不是为了寻那个姓汪的!”
“你找见他了?这是被他打的?”黄胖又问。
“找见也好了。我招呼了不少人替我打问,倒是打问出了一些信儿。那姓汪的晚上都是去妓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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