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寻聿明收起手机,恢复高冷脸,道:“岑寂呢,这不是他的建议吗?怎么叫你来做?”
他们准备移植用的支架一直不奏效,前天岑寂建议用3D打印打出迷你支架来,将培养出的神经元放置在上面,再移植进人体。
寻聿明之前做的调查里,也有采用这种方法的团队,于是决定一试。
虽然目前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遗传病,有足够的寿命工作,但庄奕的手伤依然是他心中一根刺,拿奖证明自己的目标也从未动摇过,研究没有进展他还是心急如焚。
“岑师哥去查房了,我帮他先理理资料。”蘑菇头笑道,“我那天在医院后门,看见他和任总搂搂抱抱的,俩人也不怕被领导撞见。”
“要是撞见,会怎么样?”
寻聿明不由得好奇,他知道环境还没有开放到大多数人都承认并接受他们的程度,也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要大家改变看法需要用长久的行动来努力,但离家多年,对目前的边界在哪,还真没有明晰的判断。
蘑菇头道:“应该会很惨吧,我感觉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尤其是医生这种职业,跟私人企业可不一样。反正你可以在朋友圈里,或者网上坦白,但在现实环境中,那完全是两码事。”
寻聿明点点头,正色道:“知道了。”
他端着杯子离开实验室,想去楼上找岑寂,让他也注意一下,别太明目张胆。刚到四楼大厅,只见薛珈言母亲朝自己走了过来,想躲也来不及。
薛珈言的病历已经移交给刘洪祥,方不渝最近也不敢去看他。寻聿明遵照王昆仑的嘱咐,一直避嫌没多管,没想到今天又被缠上。
出乎意料的是,薛母倒没胡搅蛮缠,反而冷冷静静问他:“我想跟寻大夫谈谈,您有时间吗?”
寻聿明微微诧异,颔首道:“可以。”
他们走到长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薛母开门见山说:“寻大夫,我还是想让你给珈言治病,行不行?”
“这……”寻聿明倚着防护栏,道:“上次你们给他换大夫,我已经很难做了。他现在是刘大夫的病人,我要是再抢一次,就不太好了。而且您先生也不喜欢我给他看病,我能力有限,治不了。”
其实寻聿明很想给薛珈言看诊,因为他的病情非常适合做神经移植,那样一来可以帮助薛珈言,二来也可以帮助自己的研究,双赢。
类似薛珈言的病情,除非出现奇迹自愈,否则几乎没有治好的可能。即便刘大夫给他看病,也无非是开点药控制病情,自己的研究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过研究毕竟是研究,并非成熟可应用的普世技术,结果是好是坏,谁都无法保证,这也要看病人及其家属的意愿。有些人巴不得有先进技术拯救自己,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而有些人则不愿承担风险,宁肯苟活。
这段时间寻聿明之所以对方不渝关照有加,自然是看他可怜心生恻隐,却也不全是助人为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方不渝劝说薛珈言,考虑以试验病人的身份参与自己的研究。
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也许得另选他人了。
薛母吊稍眼里凝结出一层水汽,恳求道:“我知道我之前得罪你了,可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你不能不管啊。我跟你说声对不起,还不行吗?”
大儿子再不如小儿子,到底也是亲生的,她终究狠不下心:“他爸是老糊涂了,你别听他的。我们还是认你,别的大夫都不行。我求求你,行不行?”
“您别这样说。”
寻聿明最受不了这种场面,多年来他一直刻意和病人家属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不想被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所绑定,从而影响专业判断。
“上次我带小方去看薛珈言的事,到现在律师那边都没处理完,我实在……总之我也得听院里的。”
“那事儿我已经跟王律师解释了。”薛母忙道,“你要是为难,我去跟院长说,你一定要答应我。”
寻聿明拗不过她,随口敷衍两句,谎称有事,匆匆而去。
晚上下班,他将这件事告诉庄奕,后者道:“如果他们家不再胡搅蛮缠,你继续给薛珈言治病也好。起码小方会高兴,他俩太不容易。”
“我也是这么想的。”寻聿明说,“但如果他们还那样,我就没办法了。”
“我明天帮你问问老陈。”庄奕一笑,将车开回家,拉下电闸,跟寻聿明进屋吃晚饭。
他打开外卖要订餐,寻聿明忽然收到海湾湾的消息:「有进展了吗?」
寻聿明回复:「没有,我还是没说出口。」
海湾湾:「那你俩干嘛呢?」
寻聿明:「他在订饭呢。」
海湾湾:「要不别叫外卖了,你给他做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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