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转身走了进去。迎接她的是典型的招待所气氛:阴沉、羊油味、煤油味和杀虫剂气味,颇令人不愉快的熟悉感。
早餐包括咖啡和牛奶(罐装的)、一整盘炒蛋、几块又圆又硬的烤面包、一碟果酱,还有一些看来颇可疑的炖梅干。
琼胃口颇佳地吃了早餐。不久,那个印度人又出现了,问夫人想要几点吃午餐。
琼说不用等太久。于是双方说好下午一点半开饭。
就她所知,火车一星期三班,每逢星期一、三、五有车。现在是星期二早上,所以到星期三晚上以前,她都走不了。她跟印度人提及此事,问他是不是这样。
“没错,夫人,没搭上昨晚的火车真是倒霉。路况很差,晚上雨下得很大,所以这里和摩苏尔[4]之间这几天不会有车子往来。”
“可是火车没问题吧?”
琼对摩苏尔的路况没兴趣。
“哦,没问题,火车明天早上会来,晚上回去。”
琼点点头,问起送她过来的汽车。
“今天一大早走了。司机希望能回得去。但我想不行,我认为他在半路上会卡住一、两天。”
琼认为大有可能,不过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
这人继续提供消息给她。
“那个车站,夫人,在那边。”
琼说,她多少已经猜到那可能就是火车站。
“土耳其的火车站,车站在土耳其境内,土耳其铁路。你看,铁丝网的另一边,这铁丝网就是边界。”
琼郑重其事地望着边界,心想:边界真是奇怪的东西。
印度人开朗地说:“一点半准时开饭。”然后就转身进去了。一两分钟之后,琼听到里面传来他提高嗓门怒骂的声音,还有另外两个声音。空气中充斥着连串尖锐、激动的阿拉伯语。
琼纳闷地想:为什么这类招待所似乎总是由印度人来管事?是因为印度人对欧洲人的生活方式有经验吗?算了,反正这没什么关系。
这个早上她该怎么排遣才好?她可以继续读那本有意思的《凯瑟琳·戴萨特夫人回忆录》,要不然写几封信也可以,等火车到了阿勅颇时再寄出。她有一本信纸,还有几个信封。她在招待所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里面太暗了,而且有一股不好闻的气味。说不定去散散步也好。
她拿起厚毡帽,倒不是这时节的阳光很晒,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她戴上太阳眼镜,把信纸和钢笔塞进包里。
然后就出发了,经过了垃圾场和空罐头堆,朝火车站反方向走去,因为,要是越过这边界的话,搞不好会引起复杂的国际纠纷。
她暗忖,这样的散步真是够怪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可去。
这是个颇新鲜又挺有意思的想法。走在丘陵草地上,走在沼地里,走在海滩上,走在一条路上……总是有些目标在望,过了那座山,到那座小树林,到那片石楠树林,从这条巷道走到那农场,沿着大路到下一个城镇,经过海边到下一个小湾。
但是在这里只有“从”而没有“到”。从招待所走出去,就只有这样。右边,左边,直走,都是空旷的暗褐色地平线。
她漫步走着,步伐不太快。空气很宜人,天很暖但不太热,大约是华氏七十度[5]左右吧,她想。而且还有一丝微风。
大约走了十分钟之后,她才转过头来。
招待所以及周边的肮脏部分已经化为挺能让人接受的模样,从这里望过去感觉还不错。再过去的那个车站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石堆。
琼露出笑容,继续漫步。空气真的太好了!新鲜又纯净,这里没有霉味,没有人类或文明的痕迹,就只有阳光、天空和沙地,带有醉人的成分。琼深深吸着气,尽情享受着。这真的是一场探险!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令人愉悦的休憩。她挺高兴错过了火车班次。整整二十四小时绝对的安宁平静,对她很有好处,她不急着赶回去,大可在抵达斯坦堡之后,再打电报向罗德尼解释延期的原因。
亲爱的老伴罗德尼,不知此时在做什么?倒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猜测,因为她很清楚罗德尼会如常坐在“奥尔德曼、斯丘达莫尔暨威特尼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那间很不错的办公室在二楼,可以俯瞰外面的市集广场。老威特尼先生去世之后,罗德尼就搬进这间办公室。他喜欢这个房间。琼还记得有一天她去看罗德尼,见到他正站在窗边,盯着市集(那天是赶集的日子)看一群赶来的牛。“有很多不错的短角牛。”他曾这样说。(也许不是说短角牛吧?琼对于农务用语不太在行,反正是类似的话。)她当时说:“关于中央暖气用的锅炉,我认为加尔布雷思的报价太高了,我们再去问问张伯伦的报价,怎么样?”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