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紧咬双唇,向他们道:“打仗打的是全军,不是一个人的武勇。那个射箭的就是张守仁吧。我听说他自幼习武,在汉人中是一等一的好汉。我蒙兀人不惧他,可是他肯下城来和我们决斗么?殿下,各位将军,等我们拿下城池,到时候将他的头确下来,给我们做酒壶,到时候,岂不是更加的痛快?”
说罢,也不待各人答应,断然下令道:“传令全军,不计死伤,擂鼓攻城!”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号手立时吹响号角,呜咽的号角声接连响起,后阵中的数百面大鼓亦是相随敲响。
最前阵的军人知道是主帅下令,立时大叫,各军中散开队列,一面使弓箭手向前漫射,一边有数万人的百姓在队中向前,吸引城头的箭支,一边用扛来的土包开始堆积土山,准备堆成土垒,方便往城头上与守兵对射。
城头之上,也不待张守仁吩咐,近千名神射手与二十张床弩,立时对着城下漫射。
“大帅,敌军距离一百步!”
“大帅,敌军距离五十步!”
“大帅,三十步!”
城头上人数到底太少,为了节省弓箭,又只是让射术极佳的士兵来射,如此这般,虽然杀伤力并不减弱,天空中飞翔的箭支却是稀疏的很。人多胆壮,跟随在蒙兀人身边两侧的汉军眼见如此,都觉得破城有望,一个个欢呼大叫,也是变的勇猛很多。
城头上的守军眼前敌人越逼越近,如同蝼蚊般黑压压一片,各人都是手心出汗,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只等着敌人登城时,与他们肉搏。
张守仁皱眉凝神,站在城头,眼见敌人越发接近,却仍是巍然不动,并不慌乱。
见他如此,城上守兵亦是心安,虽然不知道这大人有何妙计,却也觉心定许多。
“啊……”
第一拨接近的蒙兀士兵,开始试图挪动城下挡路的木栅栏时,却不知怎地,发出一声声惨叫。不但是他们身后的伙伴,便是城头上的飞龙军人,亦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些手搭在栅栏上的蒙汉军人,一个个挥手跳脚,拼命呼痛,甩手之时,点点鲜血洒在空中,成百上千人一起甩起手来,形成了一团团的血雾,远远看来,却是显的妖异非常。
待到后来,城下三十步处聚集的敌军越来越多,却因为前队不敢前进而拥成一团。如此这般,却给了城头上床弩和弓箭手极好的机会。敌人站立不动,那可是极好的靶子,这样的机会不好好利用,那可真是太傻。
各人左右开弓,漫射不停,一个个瞄准了敌阵中明显是军官的目标而射,不一多时,已经有无数敌军与军官倒在血泊之中。
“传问前军,何故停脚不前!”
伯颜站在阵后,只觉得攻城战不会如此顺利,待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心急如焚,当即下令,传问前军原由。
“回禀大帅,前军回报:搬开那些木栅栏时,那木栅栏之上,缠有一道道的铁丝,还附有无数的三角铁钉,无论怎么着力,都被扎透双手。前军移动的将士,多半双手都被扎穿。因其所故,无法前行。前军的将军们请示,是否可以暂退?”
伯颜飞起一脚,将那亲兵踢翻,大怒道:“胡说,胡说!什么叫铁丝,明明是他们怯战,不敢前行!吩咐他们,用刀斩断木绳,继续前行!”
依着以往的经验,木栅多半是以木条或绳索固定,只要刀劈剑砍,就会立刻清除。这些天来,伯颜亦是看到对方城下有一排排的木栅拒马,竖立在护城河之内,他当时奇怪,不晓得对方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做甚,却不料,现在竟将他的数万大军挡在城下,任凭着头上的箭雨勾魂夺魄。
那亲兵是伯颜极信重之人,当即爬起身来,向伯颜道:“将军,不是他们胡扯。小人也是不信,上得阵前,眼看那些固定木栅的东西乌黑发亮,拿刀去砍,不但没有砍断,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将刀口崩裂……”
城下的栅栏,皆是张守仁下令用十数道铁丝缠制而成,坚硬非常,那亲兵手中的寻常大刀,如何能够砍断。
伯颜低头一看,只见那亲兵手中的大刀,确实是崩裂了几个小小的缺口。
他惊问道:“就是因为砍了一下,便即如此?”
那亲兵点头道:“正是。小人用力去砍,只觉得那铁绳受力绵软,不很坚硬,我大力去砍,力道回返过来,震的我臂膀甚是难受。”
伯颜呆看半响,终于将那亲兵的大刀放下。
此时不但是他,就是脱欢等人,亦是面露绝望之色。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十几万大军被几道坚固的木栅栏挡在城下,进退两难。而城上的床弩和抛石机,再有数千弓箭手,不断收割着蒙兀军人的生命。
血流成河,却并不是与敌人全力拼杀时所流。这样的血,当真是流的让每个蒙兀将士,心胆欲裂。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胆小鬼,斩了!”
伯颜突然转身,怒发如狂。原本就红润的脸庞上,已经涨的直欲滴下血来。
他一声令下,几个亲兵护卫立刻上前,将那个前去查探的亲兵架起,带将下去。
“将军,我说的全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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