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觉得这戏看的差不多了,有必要报给里边的小姐知道,自然不是她自己的小姐了,一切都在掌握中呢,她是要间接报给表小姐。她如果聪明,就认了,如果看不清形势,那确实就只有做妾一条路了,本来风荷还不打算把落水狗打得太惨。
凌秀听完浅草的叙述,哇的一声昏死过去,她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这根本不在她预料之内。她顶多以为袁少爷是巧合,只要杭家有心保她,她可以安然脱身,就是名誉受了些损伤。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
三少夫人唬了一跳,慌得要认请太医,风荷忙止住了她,叫丫鬟掐凌秀的人中,口中解释道:“三嫂,不能把表小姐的情况传出去,那样只会叫人更加看轻了她,进而影响我们杭家的威望啊。”
三少夫人从来都是没主意的人,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便呆呆地看着风荷的举动。
“嘤咛”一声,凌秀转醒过来,伏膝痛哭。过了一小会,她又想起不能任由他们把她嫁去袁家,哭着下床,要去求太妃给她做主。
凌秀使计谋划杭四是她的错,风荷是存了心让她自食其果。但风荷到底是女子,不欲看到凌秀太失体面,更怕她会说出什么牵扯到杭四的话来,扯住了她的衣袖喝问:“表小姐,你确定你要出去抛头露面?今日之事,明日就会传遍京城,杭家再有权有势也保不住你。你想想,你们凌氏宗族容得下你吗,你如果不嫁给袁家公子,你只有死路一条啊。你毕竟是凌家之人,不是我们杭家的女孩儿,太妃凭什么出面,凭什么去跟你们宗族长辈交涉,这些你想过没有?而且以眼下的局势,除了袁家,你以为还有谁会娶你,这可关系到家族声誉的大事,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几句话就能抹过去算了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凌秀心里一千次一万次的呼唤,但是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风荷说的句句是真,难道她只有嫁去袁家一条路吗?相比起嫁去袁家而言,凌秀觉得死反不可怕,但可怕的是那样一种死法,受世人唾弃,被千人所指。她怎么承受得起。
三少夫人亦是认为凌秀还是乖乖听由长辈们吩咐的好,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父母做主,表小姐岂能自己说什么话呢,那样妇德都没了,不过表小姐的妇德已经没了,她表示赞同风荷的话。
外间,大姑奶奶依然不肯死心,而袁夫人,似乎娶定了凌秀一般,就是不松口。她如此,于他们袁家声望反而有益,袁少爷被人设计与凌小姐共处一室,不但没有恶言相向,还愿意为那女子负责。传出去,袁家就是那以德报怨之人,而凌家,不堪至极。
太妃知道自己的表态至关重要,可是她存着那个疑惑,叫她不敢轻易做主。就在这样两难之时,外头传来王爷命人紧急送来的消息:凌将军在地方上不敬尊长,苛待下属,收受贿赂,圣上大怒,责令押解进京。
一众人等都被这个消息彻底震撼了,大姑奶奶捂着自己的嘴巴完全没了神智。
倒是袁大人第一反应过来,他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个大概,不悦地对太妃说道:“论理,咱们两家是姻亲,凌家有什么需要咱们帮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山东布政使前几日送上来的奏折,只因圣上还没有开笔,我便没有送上去。如果凌家光明正大请我帮这个忙,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稍加描补的,只是凌家不该使计陷害犬子,试图拿捏我。明明还不到开笔的时候,圣上怎么会突然得知了此事,还这么快就下了旨意呢,怪哉怪哉。太妃娘娘,您别不信,您或许疑惑凌家为何没有求你们出面在圣上面前说清,那是因为他们不敢。山东布政使说凌家在当地所作所为常指着贵府的名头,他们怎么敢叫你们知道呢?”
袁大人这番话对凌家而言是最后的致命一击,前边大家的不解怀疑都有了解释的理由,为了父亲的官职,凌小姐愿意以身相许是可以理解的,原来如此呢。
太妃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凌秀愿不愿意嫁去袁家了,而是袁家愿不愿意再娶她。犯官之女,后果如何可想而知,凌将军所犯之罪不至于连累全家,但又今日之事在前,凌秀这辈子彻底毁了,绝没有出头之日。
袁大人似乎感到了太妃的担心,他拱手作揖:“无论如何,犬子总是坏了凌小姐的闺誉,我便做主替他纳了凌小姐吧,还请太妃娘娘做主。”
纳了?纳了?纳妾才是纳,正妻才能娶。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太妃是想过袁家看在她的面上,给凌秀留最后一点体面,但是说情的话她开不了口。凌家设计了袁家,难道还能叫袁家娶凌秀去做当家少夫人,换了谁家,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能纳了凌秀为妾保她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回头去看大姑奶奶,不知是吓得还是急得,浑然不觉女儿的命运已被定下。
太妃咳了咳,问道:“姑奶奶,你自己拿主意吧。”
大姑奶奶恍然未闻,但却是点了点头,太妃长出一口气,她是真想快点打发了这个事,今日杭家来了多少宾客呢,都在外面,而她们为了这件事耽误太多时候。尤其她一想到凌家借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做下那些事,圣上对自家会不会有想法,接下来会不会申斥自家呢?
如此一来,袁家与凌家的事情总算做了一个了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凌小姐去了袁家是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袁夫人的性子本就急躁厉害,面对一个曾经陷害自家的妾室姨娘们,她能给好脸子才怪。而袁少爷又是那样一个人,怕是不到一年,凌小姐就会被折磨死了。
第六十四章 你来我往
当日,宾客尽兴而归,威赞杭家酒席好,戏文好,从来难得一见。
因为杭天曜召唤,风荷没有陪着太妃回前头,直接回了凝霜院。凝霜院东北角的甬道上有一棵年份不短的杏树,杏树下一丛浅绿色的裙角飘扬,很快拐了个弯消失了,却有一股极清极甜的香味随着风散开。
风荷提起裙摆,信步走入,丫鬟们忙迎了上来。院子里也有那股香味,只是更淡些。
沉烟快步上来请了安,含笑说道:“少夫人累坏了吧,少爷请少夫人过去呢。”
“我身上沾了些灰尘,先梳洗了再说吧。叫小丫头们把院子里洒扫一番,点上熏香。”她的衣裙很干净,绝对没有沾染什么灰尘之类的。
都是跟了风荷多年的人,她一皱眉大家就明了她的用意,均抿嘴而笑,高声应是。
杭天曜赖在风荷专用的花梨如意云头纹美人榻上,抱了书看,书也是风荷常看的《宜和画谱》。外头说话声陆陆续续传了进来,他先是勾唇而笑,很快又皱了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举起衣袖嗅了嗅。好像是有那么点味道,难不成风荷一向有洁癖?
这般想着,心下就涌起一阵不安与骄躁,终是扬声唤道:“人呢?”含秋应声而入,杭四忙道:“给我取件衣裳过来,这件褂子穿着不舒服。地龙笼得太热了,开一会窗,透透气。”这是风荷的绣房,不知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含秋故意拿眼觑了觑他,轻轻点头,先去开了窗,再回卧房取了一件家常穿的灰鼠皮袄子。
风荷换下了见客的大衣,只着了一件蜜粉色织锦短袄和月白色的细褶子棉群,又吃了一盏茶,方才过绣房去看杭天曜。还未进门,她面上已是一脸可疑的笑意,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挑起帘子一角,袅袅娜娜行了进来,抽走了杭四手中的书,轻声一笑:“爷这个时候还能看得进这种书,妾身佩服。”
杭四脸上火辣辣的,他对琴棋书画之类的虽懂,但并不通,无聊时才用来打发时间,他只是对风荷爱看这些书感兴趣而已。闻言好似被人戳穿了自己的把戏一样,有些讪讪的,扭过头去:“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也不知给我留几个得用的人,竟把那种背主之人放到我眼皮子底下。”
“爷这是怪我自作主张了?我知道爷心里恼我,嫌我坏了爷的好事。那是爷青梅竹马长大的亲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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