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口两口把药喝了。再抬起头,青青脸上的阳光已悄然隐去。她低头默默地收拾药碗药罐,一语不发。小草已急急忙忙去拉世纬的衣袖,解释地说:
“大哥,你已经被瞎婆婆当成儿子了!月娘说,如果你肯留下来,安慰安慰瞎婆婆,说不定她就会明白过来。我和青青,想留在这儿等海爷爷,所以,大哥,你可不可以陪咱们……”
“不行不行!”他急躁地说,“这个是非之地,我一分钟都待不了……”他伸手去怀里掏,掏了一个空。
“你在找什么?”青青板着脸问。
“我的钱袋呢?”
“我帮你收着呢,”青青走到书桌前面,打开抽屉,拿出钱袋往他身上一摔,“没有人会拿你的钱的!”
“不是这样的!”世纬解释着,“我把钱留一半给你们,我带一半走……”
“你预备用钱打发了我们,就这样掉头走了是不是?”青青眼圈儿涨红了。“好不容易侍候到你烧退了,伤好了,你就准备不管我们了,是不是?”
世纬怔着,还没说话,小草已慌慌张张地接了口:
“好嘛,好嘛,你们不要吵架了嘛!大哥,要走大家就一起走嘛,我不等海爷爷了,咱们三个一块儿走!”
“不不不!”世纬急促地说,“我已经把你们送到扬州了,仁至义尽。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能带了你们两个,一路去广州呢?你们留下来,我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不要嘛,不要嘛!”小草着急地把世纬一抱,泪珠就扑簌簌滚落。“什么不散的筵席?哪儿有筵席?我们不散就是不散!你要走,一定要带我们一起走……”
“谁要走?”门外传来静芝尖锐而颤栗的声音,全体人都吓了一大跳。世纬的心猛然一凉。惨了!这位瞎老太太又来了!他看过去,静芝颤巍巍地冲进房来,后面紧跟着月娘和振廷。
“元凯!你说你要走,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尖声呼号,“难道你专程回来一趟是为的要惩罚我吗?因为我当年没有为你力争到底,所以你要这样子叫我心碎,叫我痛不欲生,是不是?”
她攥住了世纬的手,紧紧地握着。“不不!我这次再也不会让你走,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走……”
“这位少爷!”月娘扑过来,哀求地看着世纬,“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家太太吧!请你暂时不要提走字,能住多久,就住多久……能安慰她一天,就安慰她一天吧……我求求你,求求你……”
“反了!反了!”振廷大踏步冲上前来,奋力想拉开静芝和世纬。“月娘,你怎么也跟着太太一起发疯?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人不是元凯……”
“他是的!他是的!”静芝一迭连声喊,泪流满面。“振廷,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残忍?难道你内心深处,对以前种种,没有一点点后悔吗?难道元凯不是你心头最大的悲痛吗?难道当年断绝父子之情,就把你身上所有的感情都断光了吗?你不曾像我一样,瞎了双眼,你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还瞪着眼睛说瞎话!狠心不认自己的骨肉?你难道不明白,元凯这番归来,是老天给我们再一次机会……一次赎罪的机会,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啊……”
这一篇话,说得声嘶力竭,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傻了。说得世纬满心震动,满怀恻然。说得振廷一脸的惨白,满眼的伤痛。说得月娘泪落如雨。
“扑通”一声,月娘对振廷直挺挺地跪下了。
“老爷,你可怜可怜太太吧!这么多年来,多少风风雨雨,我跟着你们一起走过,眼看着太太一步一步到今天的田地,她再也承受不起失望了!老爷!你总有一点恻隐之心吧!”
振廷注视着月娘,顿时心都碎了。这是怎样一个家?怎样又瞎又病的妻子?怎样天人永隔的儿子?怎样百般委屈的月娘啊!他掉头去看看世纬,这年轻人身材挺拔,眉目俊秀,举手投足之问,确实和当年的元凯有许多神似之处。元凯,他心中猛地一抽,说不出来有多痛,简直是痛入骨髓,痛彻心肺呀!
“听我说,”他面对世纬,声音沙哑。“今天弄到这个局面,我真是无可奈何。我看你气宇不凡,知书达礼,猜想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他深抽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留你住下来!如果你肯住下来,我甚至可以……可以派人去找李大海!让小草可以早日和她的海爷爷团聚!这样,你也不至于觉得留下来没道理,怎样?”
“哇!大哥大哥!”小草脱口欢呼出声。“老爷要派人去帮我找海爷爷吔!”她冲过去,学着月娘对振廷一跪,没头没脑地磕起头来,“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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