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说罢,宛如油灯般枯竭的眼定定的落在黄色的幔帐上,双手干枯没有半点儿色泽整个人也好像一张空壳子,半分儿活气儿都没了。
田甜将她的话听了,没答什么话,反倒是说起叶知秋来:“娘娘这些年恨厚德、怨厚德,甚至苛责他、杀他,想看着他过得不好,您可知道厚德对您是什么样的感情?”
赵贵妃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话。
田甜继续说道:“当年有一次厚德病重差点儿死在宫外,您知道吗?他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娘,十三告诉我,他生母早逝,唯一能换作是娘的人只有您了。”
听到这儿,赵贵妃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她歇斯底里道:“够了!我不是他娘,他娘是那个贱人,他不过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我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过,他把我认作是娘,是他自己犯贱!”
田甜听了也不恼怒,只是轻轻地问:“您真的对他没半点儿感情么?那当年宫内大火您为何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还要去救他?”
赵贵妃继续自欺欺人:“我救他只不过他是我名下的养子,当年我在宫中无依无靠,要没有他,群臣只会对我更加发难。”
赵贵妃一向飞扬跋扈,何曾会担心这些,可田甜却没戳破她。
她从叶知秋的只言片语中能够发现,当年赵贵妃虽然虐待过他却对也对他好过,否则当年他被她下毒、诬陷也不会心灰意冷远走襄阳而不是和他们对抗。
赵贵妃知道其实她只是在蒙骗自己。可她如今除了蒙骗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她知道这一切的错都是皇上,说好要一生一世为何又会有别的女人?
田甜倒了碗热茶捧给赵贵妃,赵贵妃接过来饮了口冷笑道:“你倒是能沉得住气,在我的宫殿里不害怕么?”
田甜点头,直言:“怕,只是怕能有什么用呢?我求你放了我你会么?”
赵贵妃知道,她这个样子不过是仗着朱厚德喜欢她罢了。
也是,恃宠而无惧,这也是她当年的心态呀。
回想到当年,在看看如今,尧舜死了,赵贵妃也觉得累了,倦了,她这么拼搏了一生,终究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何苦呢?何必呢?
她想了许久,直到将茶水饮尽,才慢慢说道:“我当年和皇上同你们也很想,以为相爱了便能相守一辈子,谁能猜到,共贫穷易,守富贵难,情谊千金,终不抵这宫里的莺莺燕燕,也许是我要的太多,太强求。”
田甜安静的听着,什么都没说。
赵贵妃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吐诉的人,这一刻她好像不在是田甜的敌人,不再是这宫里的赵贵妃,只是一个被爱情背弃的可怜女人,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缓缓说着往事。
“当年,皇上想娶我为正妃,先皇阻止了他,赐我侧妃之位,后来皇上登基,太子妃去世,他再三想扶我为后,仍被群臣劝阻掉了。我没有子嗣,他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让我养育,直到后来我生了舜儿,他又封我为贵妃,这一路走来,我走过得每一步都是你即将要走的路,你们的感情终究破碎在这深宫里,最后成为一对怨偶相互折磨。”
赵贵妃看着田甜,有些疯癫的笑着:“然后像我一样,枯坐在这孤零零的、华丽的宫殿里等啊等,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我来,才能见见他。”
这一字一句撞入田甜的心坎里,像刺一样扎着疼。
她掐着自己的掌心,张口:“他不会。”
赵贵妃停住笑声,看着她:“你凭什么敢这么确信?是他给你许的诺么?你不知道在这世上男人的诺言是最不可信的么?”
田甜摇头:“不是,凭你和皇上。”
赵贵妃一愣。
田甜继续说道:“厚德跟我说过,他小的时候看到过你夜夜守在窗口等着皇上,他知道你为何不喜欢他,他从未怨过你,你对他做的事只不过是为了宣泄你对皇上的怒气,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想平息你的怒气。”
她话语一顿,看着赵贵妃:“可他做错了什么?勾引皇上是他娘做的事,将他交给娘娘抚育的事皇上,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厚德都不能自己拿一个主意,要说他为何错了,只能说是他不该出生,因为他出生就是个错误。”
赵贵妃轻笑:“你说的没错,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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