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一时无话,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不该是这样的,她何曾这般咄咄逼人过,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叶知秋什么人,哪里有资格跳脚?
但是,就是难受。
感觉眼睛很酸胀,心里很委屈,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叶知秋不敢回过头看她的模样,干涸的嗓子眼很不舒服,他掩面咳了好几声,又握笔写道:“丫头,将银钞拿好,以后生活也不必太拮据,若到了找夫婿的年龄,就拿这钱安家置业,少操劳些。”
他每句话都是为她好。
可她每一句都听不下去。
田甜猛然发现,她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自己全然不熟的人。她性子慢热,嘴笨,接纳一个生人就要费好长时间功夫,更不必说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生子。
若可以,她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她现在都认识的人,然后知根知底,一起携手到老。
思及此,她猛然一震,抬头细细描摹叶知秋的侧脸。
高挺却不莽的鼻子、干净的单眼皮、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肌肤。他的模样算不上最好,春十三和顾斯年都比他生的好,可就是没有他好。
若让田甜搜肠刮肚硬要说一番道理,她又是说不出的。
可知这种情感没地儿倾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让人无可奈何,只能缴械投降。
田甜不想让叶知秋离开,她想让他留下来,即使说出的理由那样的可笑。
她问,语气不甚好:“少爷,你若是走了,我欠你的银子怎么办?”
刚说完,就后悔了。
他愿意给她那么多银钞,哪里会在乎那一点点儿小钱?
可田甜就是说了,她有些庆幸,他们之间也不是一时就能断个干干净净,瞧瞧这笔欠款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牵扯。
只要田甜一天不还这银子,他们就是有关系的。
叶知秋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少女的心思不肖细想都能猜到十之八九,若是往日他定然会高兴的很。可到了现在,她愈是勇往直前,他便越发觉得悲哀。
这段路,他进她退,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前进一步时,他却要残忍的将她从自己的世界给推开。
叶知秋提笔,一字一字写的极其认真:“不用还了。”
字条递给田甜,她没收,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才将字条看了揉碎在手心。
她的目光灼灼,要在他脸上烫一个洞,叶知秋又觉得悲哀又觉得心虚,反正是不敢看她一眼。直到窗外吹来的夏风渐凉,叶知秋才敢回头。
屋内已没有人了,田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叶知秋闭上眼,伸手去摸未喝完的粥碗,刚端起来,没饮一口,手一歪,粥全撒了。
他愣了好久,突然额间青筋紧绷,脖子一瞬就红了,捞起那粥碗,“咣啷”一声狠狠砸在门扉上。
差点儿砸在春十三头上。
他后怕的拍拍胸脯,提着衫子走过来,左右瞧瞧,嗅了嗅,摆摆脑袋,坐在绣凳上:“不是我说了,你喜欢她,她又喜欢你,你做甚把她推开?要我说还不如纳了她,及时行乐才是正道,何苦委屈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
叶知秋偏头,没说话。
春十三最是心疼他了。
明明同他般大的年纪,身份比他高贵不知多少,却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还苦苦地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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