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在甘露殿中召见这些妃嫔,坐在殿中正座之上,瞧着宫殿之中充斥着的散漫荒凉气息,从前的美人如今面上沉沉暮色,心中慨叹。准允各人或由娘家接回家中荣养,或前往洛阳上阳宫闲居。刘淑仪等人日子过的如同死水一般,听闻此恩德,怔忪片刻,方敢相信,连忙跪在地上谢恩。
薛惠妃闻言静默片刻,拜谢顾皇后恩典,跪在地上陈情,无意回返娘家,也不愿前往洛阳上阳宫,自愿留驻太极宫,白头终老,恳请顾皇后恩准。
顾皇后闻言沉默良久,问惠妃是否想好决定。
薛采伏跪在地上,心酸微笑,“已是想好决定了。”
回返大明宫之前,薛采举步相送,顾令月劝道,“你我少年相识,我知你为身世所囿,无法解脱。可是你已经为家族付出多年,如今也该为自己想想。”
夕阳西下,照耀在太极宫墙之上,色泽凄美。薛采心酸微笑,与夕阳色泽相映衬,美不胜收,“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为我。只是……我一辈子为了家族而活,临到此时,你若劝我放开心怀,我静心想过,若是仅为了自己,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明宫风采灿烂,遮掩住旧宫太极的暮气沉沉。
顾令月从太极宫回来,感受着大明宫的光辉热闹,方觉从太极宫苍凉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坐在窗前,瞧着手中书卷默默出神,
“怎么了?”姬泽从身后抱住顾令月腰肢,笑着问道。
顾令月回过神来,“九郎。”
“我今儿见着薛惠妃了。”她道,“旁的妃嫔都乐意回娘家或去洛阳,只她一人,”
姬泽闻声沉默良久,方道,“她半生言行都为了太原薛氏。太原薛氏乃是应天女帝家族,如今过了三代,早年的忌讳早就烟消云散。朕在位期间,封薛氏女为后宫妃嫔,又令卫国公主嫁入薛门。若薛氏族人得力,或是驸马薛斛争气,能够振兴的起薛氏一族,薛采此时说不得能过的轻松一些。只是这些人皆不成气候,她也只能在宫中硬撑着,好歹给薛氏保留最后一点荣光。”
顾令月道,“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瞧着有些可怜罢了。”
姬泽笑着道,“阿顾若可怜她,可令太极宫对其多加照料,也就是了。”
顾令月闻声望向姬泽,扬声道,“是么?”
“薛采也是你的妃嫔,若说对她最好的照顾,就是圣人您多多宠幸她了。论起来,薛采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知情解意之处比我还要强些。怎么,圣人可是厌倦我了,想要宠幸旁的美人儿,尽管开宗布明的跟我说呀!”
姬泽心中咯噔一下,苦笑道,“阿顾你讲不讲理,朕算起来已经有多年未见薛采了。若不是今儿你提起她来,我怕都忘记她这个人了。所谓多加照顾,也不过是顺着你的口风说,到头来,你竟怪罪到我头上,吃起这股子没脑子的醋。朕可当真是太冤枉了!”
顾令月闻言心中倒生起一丝歉疚之意。
其实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心中早就信了姬泽对自己的倾情。只是不知怎的,听闻姬泽对薛采的怜惜之语,心中一股酸意便涌现而出,怨怼的话语随口而出。这会儿想明白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道,“是我说错话啦,九郎你别放在心上。”
姬泽瞧着顾令月,忽看开口笑道,“阿顾,你如今既然回宫,画的那幅春宫图总该可以拿出来给朕欣赏一番了吧?”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呀”的的一声,瞪大了眼睛,面上染上红晕,“你怎么知道我曾经画过一幅这么的图?”
姬泽吃吃一笑,“你可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儿,出行在外这么久的时光,朕难道不在你身边放一些人能放的下心来?这等事情,自然是旁人报上来的。”
顾令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新的疑问泛上心头,“可是我绘这图的时候,是将身边所有人都有遣出去的,一切事情我亲力亲为,绝没有给一个旁人看到过这幅画像,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姬泽闻言笑而不语。
顾令月怕是不知,她正是这般落了痕迹。这般反常,如何不被身边人察觉当做事体报上来。姬泽收到密报后略微一想,能让自个儿的小娇妻这般瞒着众人的画的,除了春宫图,还能有什么?
顾令月见着姬泽这般,如何不明白过来,不由又恨又恼,扑到姬泽身上,“你就会看我笑话。”
姬泽一把揽住妻子,吃吃的笑。顾令月伏在姬泽怀中,想起当初旅途之中明白自己心意之时酸楚甜蜜的心情,心中一片酥软,赧然道,“若是我将画拿给你看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姬泽嗤笑,将顾令月抱在怀中,“傻孩子。”二人脸贴着脸,呼吸交闻,“朕费了这么些年的功夫,总算哄的小姑娘开窍,生怕她跑了,哪里敢嘲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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