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第七天旅程中,火车一整天似乎慢慢穿行在一个让哈克觉得充满各种美景的国度里。陡峭的山丘上有时出现小城,有时则是巍巍的城堡。有时候火车轨道又紧紧追随不同的河道,而这些两岸筑有石堤的河流又好似随时可泛滥成灾。在每一个车站,不论大小,都聚集了一群群的旅客,穿着各种不同的服饰。有些服装让哈克联想到法国或德国的农人,包括短外衣、圆帽、和自家制的长裤,还有一些他觉得十分灿烂夺目。他认为最怪异的应属斯洛伐克人,在英国访客看来,他们比其它民族粗野,戴着宽大的牛仔帽,穿土白色的宽松长裤,白色亚麻衬衫,配上几乎有一尺宽的大皮带,皮带上还钉满了铜钉。
最常离开哈克口袋,现在便握在他双手中的一样东西,便是一本干净的笔记本。哈克决定每天——有时甚至每小时——将他这趟有趣的旅程记录下来。他期待地渴望能够与蜜娜分享这一切。
他最近的一则记载写着:
这个将是我目的地的地区,位于三省——川索威尼亚、库达维亚、和布何维那的边界,就在喀尔巴阡山脉中——对一个像我这样的英国人而言,是全欧洲最蛮荒也最一无所知的地带。
火车只能将哈克戴到一个叫碧翠兹的城镇。该镇共有一万两千名居民。哈克在午后抵达,立刻下了火车。小镇四周尽是古城堡和要塞的遗迹,风景秀丽,使哈克极感适意。他也很高兴的发现,根据德古拉伯爵仔细的指示,金皇冠旅馆已为他预留了一个房间。
哈克在金皇冠旅馆登记时,侍者立刻奉上封出自他客户的信给他,信上是以清秀的英文字书写的:我的朋友——欢迎茫临喀尔巴阡山。我焦急地期盼你的到来。祝今晚好梦。明天三点,驿马车将启程前往有柯维那;我已在当地为作预留了一个地方。我的马车会在波哥关口等你,将你载到我这里来。我相倍你自伦敦出发后这一路必是很快乐的,而且你也会愉快地居留在我美丽的土地上。
你的朋友博古拉
哈克躺在金皇冠旅馆的床上,时睡时醒,不过他晚餐吃得很饱。或许食物里的胡椒粉和辣椒粉加得比他平常习惯的多,但他乐于以探险的精神接受这一点以及其它的特异之处。
次日早餐,在玉米面粉与茄子熬成的粥里,他吃了更多的辣椒粉。吃过早餐后,他悠闲地记载着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以消磨时光。
到了下午该上马车时,哈克有趣地发现他的旅伴包括一个沉默寡言的本地商人,和两个显然是一对母女的吉卜赛女人。哈克推测他们三人都不会说英语,或是任何他略为熟悉的其它语言。
当他们三人获知这个年轻的外国人是要到波哥关去时,都以奇怪的眼神瞪着他看,表情好似混合了怜悯和吃惊。这种态度令哈克感到有些不安——就如那丰满的吉卜赛少女,正好坐在他对面,在狭窄的马车内膝盖下时会与他的擦碰,一样令他觉得混乱。
马车开始行进后,虽然车速比哈克所预期的要快,但倒也平安无事。途中,他的旅伴偶尔会以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交谈,互相交换几句哈克相信是关于他的评述。
这四个人一起坐了几个小时的马车,在逐渐损毁的路上左摇右晃。哈克利用最后一抹残阳的光线,注视蜜娜一张装在小铁框里的相片时,那个已经观察了他好一阵的吉卜赛女郎,突然好像下定了决心。
她大着胆子倾身向前,要他安心似地笑笑,抓住哈克的右手。他忙用左手把蜜娜的相片塞人口袋里,正想向那吉卜赛人表达他并不想算命时,却意识到那女子竟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他莫名其妙地低头一看,注视那女孩塞进他手中的物品——是一个小型耶稣受难像,系在一条细致的银炼上。
那对母女比手画脚地,显然急于要让哈克明白她们要他把银炼戴上。哈克无助地望向那商人时!商人捻着胡子,皱皱眉,深思地点点头,似乎他也认为两个女人的建议是很好的主意。
哈克为了让他的旅伴们高兴,便摘下帽子,将银炼自头上圈下。那对母女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是的,毫无疑问的,这正是她们要他做的。他又戴上帽子,靠背坐好。
因为向这个天主教且有点盲目崇拜的风俗屈服,哈克以为金属链子贴在皮肤上通常会有些微不适的感觉,想下到这次他却不觉得。反而是那银十字碰触着他,竟有种慰藉的作用。
他决定等他一有机会记笔记时,他一定要这样写下来。
“谢谢。”他相当正式地来回对那对母女点头。“谢谢你们。”
他心想,她们虽不懂英文,但他的微笑和姿态应该可以表达出他的意思的。正如他所想的,两个吉卜赛女人对他的行为似感到十分满意,但也正如哈克所预料的,她们并不要求他以任同方式付钱。
太阳已经西下,最后几线光芒将东方覆雪的山转搏为粉红。天一变暗,车夫便将马车暂停,点灯照亮黑暗的秋夜。然后他又爬上高高的座位,尽管路面坡度陡升而难行,鞭子仍再次挥过寒凉的空中,催促马儿继续前进。
根据哈克的客户事先给他的指示,下一站就是波哥关了。
在黑暗中,乘客们已看不到路面,但马车的颠簸却显示道路必更艰僻难走。哈克觉得这阴沉的夜似永无止尽。马车外的灯笼只发出微弱的光。月亮不时被云层遮掩,偶尔现在时才照亮一点四周的山地:一部份有林木,一部份只是荒原。哈克看不出几哩之内有任何农舍的灯光。
然后,马车夫突然出乎意料地勒马停佳。由车窗往外看去,哈克略略看出他们抵达了一片空地,其实是像叉路前或休息区加宽的地面,虽说眼前也看不出有别条路可走。他还看到一个路边的小神龛,在黑暗中隐约如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像。
哈克确信车夫至少可以说一点英文。他清清喉咙,对着窗外唤道:“这里——我说——这里就是了吗?我……”
哈克没得到任何答复,但显然这里便是伯爵将派人接他之处,或者至少车夫决定这里就是,因为他已爬到车顶上匆忙地卸下哈克的皮箱,粗鲁地丢到地上。
这使得皮箱的主人发出了愤怒的叫声:“嘿,你!你应该小心一点……”
只是抗议似乎完全无益。面容阴沈的车夫,好像在赶时间般,急忙打开门,挥手叫他下车。
哈克一下车后便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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