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令狄仁杰不以为然的大唐梦。最干脆利落,是逼女帝服毒自尽诸如此类,一了百了。
际此形势,龙鹰势成为大作其“大唐梦”的群臣如愿以偿的最大障碍。谁都晓得,龙鹰和他们的想法南辕北辙,没谈得拢的可能。张柬之因此没来找他谈判,现在则是逼不得已。
龙鹰以前从未想过这藤牵瓜,瓜连藤一大串的问题,因对政治始终外行,现在不得不努力学习。
龙鹰淡淡道:“张相有何提议?”
休说答应万仞雨为朝中“好友”尽人事的承诺,忽然间,让武曌“入墓为安”的目标,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他奶奶的,正如汤公公所言,必须斗狠,方有可能摆平此事、解开死结,汤公公说出“威慑”两字的一刻,他一知半解,似明非明,到现在面对敌营的最高统帅,方把握到汤公公话中真意。汤公公高明处,是晓得逼虎跳墙,有何后果。
张柬之若无其事的道:“鹰爷若立即返回高原,与妻儿相会,将永为我大唐的国宾。”
不可以说得更坦白了,没隐瞒去周复唐之意,公然放逐龙鹰,显示出张柬之掌控一切,不愁女帝可治他以叛乱作反的死罪。
宫廷政争,不顾天理人情,父可杀子,子可弑父,有交情的友好反目,普通至极。
可是龙鹰仍不习惯张柬之的翻脸无情,一边提醒自己勿动气,另一边斩钉截铁的道:“请恕龙鹰拒不接受。”
张柬之皱眉道:“这是何苦来哉!”
龙鹰压下怒火,尽最后的努力道:“张相非是今天认识我,该清楚我的为人,对权力从来没有野心。留在神都,为送圣上最后一程,并完成圣上的愿望,让她与先帝共寝一穴。诸事妥当后,有人跪在地上求我,龙某人仍不会留下来。”
张柬之沉吟片刻,道:“鹰爷该晓得圣上若去,将回复旧规,合葬之事,实不符皇统礼法。不过这方面非完全没有商量,待老夫回去想想如何?”
龙鹰直觉感到,于此事张柬之寸步不让,回去想想是不想和自己说下去,实际的情况是谈判破裂。
龙鹰摇首叹道:“张相仍要杀我!”
张柬之神色不变,迎上他的目光,皱眉道:“鹰爷何有此言?”
龙鹰耸肩道:“因为那成了解开眼前困局的唯一办法。”
张柬之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道:“这样做,于鹰爷有何好处?”
龙鹰淡然自若答道:“求的是‘心之所安’四字。”
张柬之叹道:“鹰爷晓得把自己放在怎么样的一个处境里吗?大势所趋,绝不是任何人力能挽回的。”
龙鹰的城府终及不上这位当朝名相,心里光火,幸而表面上仍可表现得心平气静,沉声道:“张相又可知你们面对的是什么?刚发生的校场之役,你们中谁人能逆料战果?正因贵方根本不明白面对的是什么。张相开口大唐,闭口大唐。让龙某人提醒张相一句,现在的天下,仍是大周的天下,即使禁军城兵的将领全体叛变,在兵士心中,他们的皇上仍是圣神皇帝,一个处理不好,立遭反噬,这才是何苦来哉。”
文攻试过,剩下的惟余武吓。
张柬之涵养极深,没有闻言震怒,反现出苦涩的表情,沉重的道:“我们间的关系,怎会发展至眼前的田地?”
龙鹰针锋相对的冷笑道:“如此问题,恐怕惟张相懂答。”
张柬之道:“老夫明白鹰爷心内愤懑之情,为中土屡立天下奇功,大振国威,可惜遇上的也是自古以来,未之曾有的祸变。目下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一个人的决定。老夫不是没有不同的想法,可是时机就在眼前,故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接着又压低声音道:“走吧!留在这里再没有意义。”
龙鹰叹道:“说到底,张相仍是不明白我。在策略上,张相是见树不见林,为了恢复大唐正统,已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张相不但不晓得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更不晓得太子登位后将面对的情况。记着龙某人这句话,终有一天张相后悔莫及,可惜悔之已晚。”
张柬之道:“怎会不知道,不过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别吧!”
龙鹰道:“错了!机会过了,永不回头。”
他们没有指名道姓,双方心中清楚指的是武三思。
张柬之的朝臣集团,显然仍坚持暂与武氏子弟合作,当龙鹰在阳曲和桓彦范说的那番话为耳边风。
张柬之道:“就这方面说下去,最后只是各自重申己见,难有结果。敢再问鹰爷一句,愿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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