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从未见过如此君般的笑容,甜美一如少女的含羞浅笑,但配上他的眼神,笑容立即变得诡秘和危险,笑里藏刀亦不足以形容其令人不安的邪恶。
武曌的男宠张易之和张昌宗属同类型姿容秀美的男人,但比起他来是小巫见大巫,有点不配予他提鞋资格的感觉。
对方似是与生俱来般的危险邪异,任何人亦要一见难忘。
谜样般的人开腔了,有点很久没与人说过话的生涩,仿似须越过心缘外大片的荒原,才从遥处抵此,声音似粗哑的女声,汉语咬音精准而慢吞吞,偏又予人字字虎虎生风的矛盾感觉,他沉着地道:“兔崽子们那箱鬼东西,是由本子弄爆的。”
龙鹰微一错愕,方会意过来,他指的是突厥军那箱毒烟火弹,给他嗅到气味,摸到敌营再加破坏。龙鹰还以为是抵不住沙漠的热力意外爆炸,原来竟是此不男不女的妖人弄的手脚,讶道:“兄台并不似那种会热心帮助别人者,因何对小弟另眼相看?你是否一直追蹑着小弟呢?”
那人双目闪动异芒,好像龙鹰是尘世里唯一可令他感到有观赏价值的事物,瞧得龙鹰寒毛倒竖时,悠然道:“本子跟踪的是参师禅那群蠢材,当他们奉默啜之命南下,与丹罗度会合,本子知是龙兄来了。”
龙鹰到对着他另一边、后临深壑的一块石头坐下,兴致盎然地道:“这么说,兄台该是与突厥人有深仇大恨。”
那人微笑道:“本子说的话,或许龙兄不想听,但我尊敬你,不想以谎话做见面礼。于本子来说,仇怨只是心魔,本子兴之所至,不需仇恨亦可杀人,仇恨像世间大多数事物,都是可有可无。”
龙鹰道:“兄台不但生性高傲,视天下人如无物,且愤世嫉俗,令小弟非常担心。”
那人摇头叹道:“龙兄已是非常人,但仍未够道行了解本子。我不是愤世嫉俗,而是晓得冷眼旁观,看穿人世间的愚昧和虚伪。虽然我准备大开杀戒,可是直到今天,我尚未杀过一个人,比之龙兄是差远了。”
龙鹰大讶道:“于兄台般的人物来说,此确为奇闻,难道从没有人开罪过兄台吗?”
那人从容道:“没人可令本子动气。默啜灭我全教,本子还要多谢他,因为本子终找到有意义的方向和目标,不用流离浪荡,游手好闲。”
龙鹰一怔道:“大明尊教?”
那人欣然道:“龙兄确非寻常之辈,从你这句话,可知你深悉其中来龙去脉,非如我料想般的无知。”
龙鹰不解道:“刚才兄台说默啜灭你全教,但据我所知,至少仍有两人可活着离开中原。”
那人耸肩道:“没有了!已给本子干掉。”
龙鹰失声道:“你又说未杀过人?”
那人理所当然,轻轻松松地道:“怎算杀人呢?只是清理门户,表面是信默啜而不疑,暗里则是贪图默啜的美女财物,且终会泄出本子的秘密,让默啜有提防之心。如此蠢材,不干掉留下来何用之有?”
龙鹰呆瞪着他,眼前此子肯定是妖教邪人,但仍很难将他归类,苦笑道:“大明尊教除兄台外,尚有其它人吗?”
那人现出个诡异的表情,若无其事地道:“就本子所知,该只剩下我一个,以后再不用为所谓的同门费神。说了这么多话,可能比我过去三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更多,尚未自我介绍。本子叫符太,于已烟消云散的大明尊教里位居‘原子’的身分,过去三年因闭关修行,故没有随本教诸人南下中土,直至出关,寻得两个蠢人,方晓得亡教之事。哼!默啜可骗过任何人,但怎骗得过本子?”
接着轻描淡写地道:“因何肯放两个蠢材回来?”
龙鹰心中暗懔,看似闲聊般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尽显此子才智,如非亲眼目击,怎知有两人能活着离开。想深一层,那两个大明尊教的妖徒,能像乌素般突围逃走,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却似不费吹灰之力便给符太杀了,可推知此人妖功是何等高超。
符太如果成为他龙鹰的敌人,或许比参师禅更难缠。
龙鹰苦笑道:“符兄既对小弟推心置腹,毫无隐瞒,小弟亦不忍骗你。当时我有点与他们同病相怜的感觉,不愿落井下石,还有是另有大敌,不想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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