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繁,你是否还记得我母亲?”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爸爸当年为了娶母亲,几乎和祖父断绝父子关系。”
我忽然想起这一段陈年旧事,是在极年幼时,母亲讲给我听。
陆青繁微微诧异,他从未听过这段往事。
“她并非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未遇到父亲之前,母亲只是裴氏写字楼一名清洁女工。父亲不小心撞到她的水桶,他们就这样认识。”
身份并不是不可超越,只要愿意为彼此挣扎一下,总有可能在一起。
所以我总愿意相信爱情,所以我总一个人等下去。
但陆青繁永远不会明白。
所以裴即玉和陆青繁的故事就此终结,在那一年白花绽满花枝的春日午后,再无后来。
我让他在街边将我放下。
“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他皱着眉问。
我将腕上手表露给他看,“此时才八点过一刻,我成年时日已久,不会有谁不长眼,特特前来将我拐带,裴即玉没那么值钱。”
口气略略不满,只不过不想他知道我如今住地。
“你在防备我?”他立即察觉我的用意。
“你想太多。”我说,“我只是想找地方吃晚饭。”
我从未想过防备他,我只是在防备我自己。我只怕自己大梦初醒,又飞快堕入另一场长梦中去。
我已决意与往日彻底断绝,我会慢慢学着遗忘。
“我陪你。”他说。
“陆青繁,我已二十六岁,完全可以自理。”我坚持。
没人可以倔得过我,陆青繁不得不将车停靠路边,我一直看到他的车消失在川流车影中。
这个城市夜晚冰冷刺骨,我将两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漫步目的的走在街边。
街上这么多人,他们都已习惯永夜不眠。这个城市已渐渐不再做梦,所以沉睡在梦里的人都不得已从梦中醒来。
再也没有一只手,在梦里摘一朵未开花。
以后
在街上走得太久,脸也冻僵,额头的伤处隐隐发疼。
我停住脚,准备叫车回家,这才看见一辆缓行的黑色车子,不知在我身后跟了多久。
见我停下,那辆车也停下。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是何厉。
我苦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想他的时候,长久不得相见,如今一日却相逢两次,可见人生八九皆为不如意。
我和他站在冬日夜晚的街头,定定看住彼此。
忽然觉得这个冬天这样冷。
“上车。”何厉说。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我拒绝他。
“回去?”何厉冷笑,“是回孟斯齐那里去,还是陆青繁那里去?”
他这样不遗余力伤害我,我紧紧握住口袋中的止痛药。
“今夜是孟斯齐那里,”我若无其事的说,“明夜或许会是陆青繁那里。”
何厉猛地变色,他大步朝我走过来,拉住我把我塞进车子,砰的关上车门。
“裴即玉,以前是我小看你。”他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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