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救了?”
我忽觉不忍,半晌才回道:“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看到了。”
韩梦征又微微地点头,只是这样一点,眼角的泪珠便无声滑落:“真是奇怪,分明在南越落到这步田地,听到它要覆灭,还是忍不住伤感。”
我慰道:“赵誊陷害忠良,实乃自取灭亡。韩公子才华横溢,太子一向对你看重,将来定能在魏国一展宏图。”
韩梦征幽幽摇头,将游离的目光转向江原,叹道:“只恨没有生于江北,此生便只能在心中倾慕殿下了。”
江原低头看他,表情郑重:“你有什么未了心愿,我会帮你完成。”
韩梦征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多谢殿□贴。我心愿是与殿下同归于尽,可惜已经没有这种机会了。并非时机有错,乃是梦征能力不足,故而没有什么可遗憾。既然殿下问起,梦征别无所求,只是想葬在江边,还面对故土罢。”江原默默点头。韩梦征努力抬起身子,迎着江风向远处眺望,视线似乎能穿透漆黑的夜幕。猎猎招展的纛旗声中,最后传来他似有若无的声音:“人生一梦而已……可叹江山犹存,家国安在……”
我和江原对望一眼,都觉悯然……
第百一四章 家国安在(中)
没有一场战争,会因为一个个普通生命的逝去而休止。韩梦征死后,战争依旧持续,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越军以摧枯拉朽的速度不断败退。眼看形势不妙,霍信带着残部向东南退却,随着城外驻守越军的败退,建康城终于暴露在魏军的眼前。
历经两年艰辛,南越国破在即,不论是各级将领还是普通士兵,都已将建康城视为囊中之物。然而虽有确切消息得知城中军队所剩无几,直到规定的最后归降期限,城中还是毫无动静,显然赵誊还是没有放弃抵抗。南越朝廷的不识时务,令魏军上下恼怒不已,将领们纷纷在集议时要求与越军决战到底,誓要占领建康,活捉赵誊,令他亲口承认南越战败才肯罢休。
江原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态势,起身道:“既然赵誊不识时务,明日便开始猛攻建康!本太子等着看他如何匍匐在魏国脚下!”我扫了江原一眼,心道什么匍匐脚下,故作狂妄,也不怕惹人反感。没想到江原的话立刻得到将领们响应,更有甚者已经自告奋勇要做先锋,要求第一个闯进皇宫揪出赵誊,说是群情激愤也不为过。我无奈地扫视周围,知道想要说服他们继续谈判已经不可能,索性未发一言。
攻城战就在第二日清晨展开,魏军前赴后继地带着无数攻城工具攻向城头,密密麻麻的士兵几乎可以覆盖掉城墙本来的颜色,场面震骇人心。驻守城头的越军开始不断抛下滚木巨石,拼命挑落攀上城头的魏军,然而即使被击落的士兵尸体不断在城下堆积,却早已不能阻挡魏军攻城的步伐。仅仅过了不到一月,建康防守已经崩溃,即便兵力不断减少的情况下,城内兵粮仍然无以为继,据说连建康普通百姓家中都被搜刮殆尽。而建康之外,越军残部也是节节败退,肃清南越朝廷势力指日可待。
为了保证随时掌握建康形势,江原与我轮流坐镇中军,可是大多数时候都与我一同督战。我睁着酸胀的眼睛趴在一堆军报中间,不断对战场发出指令,抽空看一眼旁边正在睡觉的江原。只是用手支着脑袋,微微在墙边上一靠,不消片刻他就能神采如常,实在令人又恨又妒。
我抬起手中的笔,悄悄走过去,正要往他脸上涂满墨汁。还未落笔,江原就未卜先知地伸个懒腰避开了,闭眼将我拉进怀里亲。我把他拍醒,冷冷道:“你是哪来的妖怪,整天不用睡觉?”
江原听了笑得欢快:“越王殿下,嫉妒了?让我抱着睡,保证你也睡得香甜踏实。”他嘴唇轻碰我的眼皮,恢复正经道,“让凭潮给你煎服安神药睡一觉罢。”
我瞥他,冷哼:“吃不起!”
江原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仿佛忘了此事就是他背后主使,想想笑道:“反正已经欠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一点。”
我怒:“滚你的!再不叫凭潮给我免债,我把你金印化了拿去卖钱!”
江原装得一脸惊慌:“千万不要,那点金子对你的债务来说杯水车薪,还不如去南越皇宫里拿几件,那里什么最值钱,你一定知道的。”
我来回磨了几遍牙,扑上去掐他脖子:“你听好了,以后我绝不吃凭潮的药,吃了也不给钱!谁再敢跟我要钱,骗我打借条,我就掐死他!”
江原本来歪在椅中,冷不丁被我一扑,咕咚倒栽到地上。我愣了愣,随即大笑,江原满脸愠色地爬起来:“凌悦!”用力扭住我手臂按在桌上,恨恨地道,“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就要动手扯开我衣服。
我抢先一步,勾开他的衣领,笑着把手探进去道:“我倒要——”
一名斥候急步闯入:“禀告两位殿下!建康城北门破了!”
我们同时一愣,回过头:“这么快!”
斥候匆匆低头,双手依然保持着行礼姿势:“回殿下,幽州王在水军支援下,亲带鲜卑亲卫强攻南门,分散了越军兵力,虞世宁将军乘机攻破北门!”
江原把衣襟一合,沉声向门外道:“备马出营!”
我和江原带了几名贴身护卫,策马飞奔上建康城南的山丘,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门的战况。只见魏军潮水一样突破越军防线,不断冲进建康城中,耳中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席卷而来,惊天动地。无数的旗帜刀矟被士兵们握在手中,好像能向上刺破苍穹。我激动看着眼前景象,一时恍如也被席卷入奔涌的人流中。一个转身,险些站立不稳,居然跌进江原怀里,这才发觉双脚竟已有些僵硬。我用力抓住江原的双臂,望着他嘴唇轻颤良久,才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道:“结束了……”
江原扶住我,双目深沉如海,只轻声回:“你累了。”
城破后,越军多数归降,少数退入宫城之中,虞世宁奉命约束进城的魏军,很快稳住城中局面,开始围攻皇宫。我着急进城,江原却先喊了凭潮来诊脉。凭潮自洛阳归来后沉默了很多,但是威风不减,把过脉后只说了一句“我记得曾叫殿下不要太劳心劳力”,便让我打破了不再喝他药的豪言。
我被强制留在石头城中休息一日,夜半醒来,浑身轻松地重新找江原商议进城事宜。临到主帅房前,突觉气氛有些异常,守卫在附近的燕骑军似乎比平时要多,而且也没有像往常般随时有武将进进出出。我带着一丝疑惑推门,江原倒没什么反常,还是照旧坐在桌边,只是手边的油灯拨暗了许多。察觉我进门,他微微一动,抬起头来:“醒了?来得正好。”
我正待问出了什么事,却见江原身侧的屏风后转出一人,此人手持符节,显然是国君密使。待他走到灯影下,我大吃一惊,这密使竟是江德身边的贴身内侍张余儿。张余儿面色肃然,将尖细的声音压得很低,看看我二人道:“小人奉皇上密令前来传谕,请太子、越王接旨罢。”
江原未发一言,站起来与我并肩行礼,然后跪地接旨。张余儿宣道:“皇上口谕,命太子暂将南越战事交由越王负责,太子即刻返回洛阳,不得有片刻延误!”
我闻言,震惊地向江原看了一眼。江原却没有什么表情,目不斜视地从容地下拜:“臣领旨。”起身后对张余儿道,“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越王,可否请密使门外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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