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普拉巴克,我明白了。”
“你想去那里?”
“没有,大概晚点。”我停下脚步,普拉巴克在我身边停下。“嘿,你朋友怎么叫你?我是说,不用普拉巴克,你名字的简称?”
“有啊,我也有简称,叫普拉布。”
“普拉布……我喜欢。”
“那意思是光明之子之类的。好名字,对不对?”
“是的,好名字。”
“那你的好名字,林赛先生,实在不是很好,如果你不介意我当面这么说的话。我不喜欢这么长、这么拗口的名字,就印度人的讲话方式来说。”
“喔,你不喜欢?”
“请别见怪。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完全不喜欢。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不——”
“嘿,”我笑笑,“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想,简称林好多了,”他提议,“如果你不反对,我以后就叫你林。”
这名字再好不过,而且就和逃狱后所取的十几个名字一样假。事实上,最近几个月,我发觉自己对于在不同地方不得不取的新名字,还有别人替我取的新名字,抱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听天由命之感。林这名字是我绝对想不出来的昵称。但那听来不错,也就是说我听到某种命中注定,像巫毒法术似的回音:这名字当下就打动我心,就和我出生时所取的名字一样稳当。我那不为人知的出生名,早已不见天日,我就是在那名字底下被判入狱服刑二十年。
我低头仔细打量普拉巴克的圆脸和又大又黑的调皮眼睛。我点头,微笑,接受这名字。后来从科拉巴到坎大哈,从金夏沙到柏林,有数千人用这位孟买街头的小导游替我取的名字叫我,当然,当时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命运需要共犯,而命运之墙的石头就是以这种无心的小同谋为砂浆砌上的。取名字的那一刻,看来微不足道,好像只要我随意肤浅地答是或否就可以打发过去,但如今事后回顾,我知道,那一刻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在这个名字之下我所扮演的角色,我即将成为的人物——林巴巴(Linbaba)——比起以前我所扮演的任何角色都要真实,更贴近我的本性。
“好,很好,就用林。”
“太好了!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名字。我的名字在印地语里意思是光明之子,同样的,你的名字,林,也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吉祥的意思。”
项塔兰 第一章(16)
“哦?林在印地语里表示什么?”
“表示*!”他解释道,脸上露出他觉得我应会有同感的喜悦。
“噢,真好,真是太……好了。”
“没错,很好,很吉祥。精确来讲,没这意思,但念起来类似ling或lingam,而ling或lingam就是*。”
“别胡扯了,老兄,”我抗议,再度上路。“我怎么能拿*先生这名字四处走?你是在唬弄我?我现在就看出来了——嗨,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门都没有,免谈。我想还是照旧叫林赛。”
“不!不!林,我跟你说真的,这是个好名字,非常有力的名字,非常吉祥,再吉祥不过了!别人听到这名字,都会喜欢。来,我证明给你看。你送给我的这瓶威士忌,我要留给我朋友桑杰先生。喏,就在这家店,你仔细瞧瞧他有多喜欢你的名字。”
沿着这条闹街再走几步,我们来到一家小店,敞开的店门上有如下的手写招牌:
收音机诊所
电子器材修理业
电子器材买卖、修理,店主桑杰?德什潘德
桑杰?德什潘德体格粗壮,五十来岁,头顶中秃,头发灰白,眉白而浓。他坐在坚实的木头柜台后面,周边摆着正在大力放送的收音机、已开肠剖肚的卡匣式放音机、装有零件的箱子等。普拉巴克跟他打招呼,连珠炮式讲了一堆印地语,把那瓶威士忌递过柜台。德什潘德伸出一只肉鼓鼓的手一把抓住,看都没看,迅速收进柜台下面,接着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叠卢比,抽出一部分,掌心翻转向下,递给柜台另一头的普拉巴克。普拉巴克收下后,迅速收进口袋,动作之快之利落,好似乌贼触手抓到猎物放进口中一样。最后他终于聊完,示意我上前。
“这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他轻拍我的手臂,告诉德什潘德先生,“新西兰人。”
德什潘德先生嘟哝着说了些话。
“他今天刚来孟买,住在印度旅社。”
德什潘德先生又嘟哝着说了些话,以隐隐带着敌意的好奇上下打量我。
“他姓林,林巴巴先生。”普拉巴克说。
“他姓什么来着?”德什潘德先生问。
“林,”普拉巴克咧嘴而笑,“他叫林巴巴。”
德什潘德先生扬起他粗浓的眉毛,一脸惊讶的笑容。
“林巴巴?”
“正是!”普拉巴克意兴昂扬,“就姓林。他也是非常好的人。”
德什潘德先生伸出手,我伸手握了握。我们彼此问候,然后普拉巴克开始扯我袖子,拉我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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