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坚毅。竟是抬起头来沉默的打量着忠勇亲王,目光灼灼,缠绵悱恻,只是想着若今次果真得偿所愿,以后定当惜福惜命,陪着忠勇亲王好好儿的过一辈子。哪怕他日死于非命,马革裹尸。
贾宝玉心中一腔火热透过漆黑若点墨的眸子准确无误的传递给忠勇亲王,看得忠勇亲王心中一乐,不由自主的走到贾宝玉跟前扶起他,憨厚的勾了勾嘴角。
另一厢,薛蟠和徒臻两个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越过主人大秀恩爱的一对,又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只顾替自己兄弟高兴的薛小蟠桃,徒臻不屑的轻哼一声,撇嘴不语。
哪怕是朕同意了你请封王妃的奏疏,你也得等钦天监挑选了日子才能完婚。比之我明日就要迎娶皇后……显摆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里,徒臻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一旁欢笑不语的薛蟠桃,开始掐指算起他和蟠桃大婚的时辰来。
距离明日大婚,还有……五个半时辰!
☆、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五月初三;宜出行;宜嫁娶。
这日乃是薛蟠的生辰之日;同时也是大雍朝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亦称作为“嘉礼”。
是日五鼓,薛蟠被薛夫人生拉硬拽的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早有宫里的梳妆嬷嬷等在外头。因为薛蟠是男子,所以皇后品级朝服乃是重新定做的,和徒臻的龙袍大概相似,只不过五爪金龙被金丝鸾凤所替代,以示乾坤天地,阴阳相合。
极其繁复的穿戴好了皇后朝服和定制的冕冠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后,天都已经大白;皇后仪驾业已到了门外。
薛蟠在昭仪女官的搀扶下缓缓出了自家内院,外头薛之章夫妇和业已嫁为人妇的薛宝钗都等在外头,瞧见薛蟠姗姗来迟的身影,众人眼圈儿一红,立刻躬身跪拜道:“老臣(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依旧困得迷瞪眼的薛蟠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睁开眼睛瞧见面前的景象,立刻弯下身子搀扶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束在头上的冕冠因为薛蟠的动作而微微有些倾斜,珍珠制成的流苏在眼前晃来晃去,薛蟠不耐烦的撩起冕旒,就见身后负责领路的昭仪女官吓了一跳,大声说道:“娘娘注意行止,冕冠要掉下来了。”
薛蟠立刻直起身来,将头上的冕冠扶正,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东西太沉了。怪不得平日里我见圣上走路都是慢悠悠的,我还以为他性子慢,却原来是怕走快了龙冠掉下来。”
身后的昭仪女官和梳头嬷嬷教引嬷嬷闻言,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薛之章无奈的肃容说道:“胡闹,圣上的行止岂是你可以编排的?”
“今后进宫做了皇后,一举一动当为天下万民之表率,且不可像先前那般放诞形骸……”薛夫人嘱咐着,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薛夫人再次堆起笑容说道:“别耽误时间了,快些去正堂吧!你相好的兄弟姊妹和各家亲朋好友都在正堂上等着呢!”
薛蟠点了点头,跟在薛之章和薛夫人的身后慢慢到了前头正厅。正厅中间横挡着几块绣着唐寅十美图的屏风隔断,将男丁女眷相隔开来。彼时自家相熟的亲朋好友都在厅上等待。男女老幼不分尊卑贵贱,全都是一脸的祝福和唏嘘。
薛蟠丝毫不顾及形象,在昭仪女官几乎要哭出来的愁眉苦脸中穿插在人群当中,和这个聊聊和那个说说,一直蹭到吉时差不多到了,这才笑眯眯的走出忠信侯府外面——迎接皇后的凤銮仪驾已经到了。待众人看到一路当先坐在马匹之上的徒臻,不由得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徒臻勾了勾嘴角,一脸温柔的笑道:“朕听闻民间嫁娶的时候新郎官都要亲自迎接新娘的。”
说着,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看着薛蟠,柔声说道:“朕亲自来接蟠儿和朕回宫,蟠儿开心否?”
薛蟠勾起嘴角扬起一抹绚烂的笑容,呆呆的看上去有些傻气。徒臻宠溺的摇了摇头,握住薛蟠的手领着人亲自上了銮驾。十指相扣,并肩坐在凤舆之中,只听礼官唱道:“吉时已到,銮驾入宫——”
浩浩汤汤的皇后仪驾缓缓起行。钟磬齐鸣,乐鼓声声,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甜腻味道,庄严肃穆中充斥着说不尽的喜悦生香。自忠信侯府大门外一直到宫门口,街头巷尾俱系围帐幕遮挡森严。地上铺就着金丝彩绣龙凤交织图案的大红色蜀锦。衣服华美,宝刀锋锐的锦衣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气宇轩昂的站在帷幕当中,帷幕外面是跪了一地的平民百姓。黑压压一片布衣素杉,凤驾最先头是手持器具缓缓步行的宫中内侍,一队队龙旌凤翣,雉羽夔头缓缓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队队手持红缨长枪的御林军,坐在清一色的枣红大马上,墨黑色剪裁得体的礼服穿在身上,英俊的面容冷漠无铸,越发衬出一分气宇轩昂。身穿彩色吉服的宫婢美俄们走在凤驾两旁,将竹篮中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向天空。凤驾銮舆每行一处,立刻有人山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吉祥话儿。薛蟠知道这是多少时日前便已经安排好的,戴权都不止一次的透漏过这是徒臻亲自跟进,监督礼部官员们定要仔细对待,断然不能在婚礼当日出了差错。
他曾说过,饶是娶了一位男后令天下哗然,他也断然不会让蟠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皇帝一诺,金口玉言。他曾应承过要给蟠儿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如今他让蟠儿名正言顺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禁如此,他还要让蟠儿成为令天下人艳羡嫉妒的人。倾国之力,他相信他可以给一个人幸福。
他说他这一世妥协权衡的次数太多,仿佛已经丧失了凭着本性做事的冲动。唯有这一次废除六宫迎娶男后是他一心一意想做的。也兴许他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执着,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极致,至少在日后循规蹈矩的日子里,他可以拿来回忆。
自己也曾年少轻狂,不拘礼法利益的做了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儿。
藏在凤袍中的手掌被人紧握,十指死死的缠扣着,有一种温暖而缠绵的感觉。薛蟠侧头看着面色温润,神色平静的徒臻,开心的勾了勾嘴角。
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微微倾斜,肩膀抵在徒臻的肩膀上。缓缓驱动的銮驾之中,一个帝王正襟危坐,神色郑重。一个皇后笑容缱绻,全心依靠。不怎么庄重的形象透过微微飘扬的轻纱落入外人的眼中,看上去确实那般的相携美好。
徒臻感受着肩膀突如其来的温度,悄无声息的潋滟了笑容。
凤驾绕城一周,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到宫中。
太和殿外,鸿胪寺卿和礼部官员已经各就各位,宗室族老以及六品以上官员也都各按品级在殿中站定。大殿之中烟云缭绕,早已设置好的拜位香案静静立于大殿之中,凝神静气的檀香静静漂浮在空气之中,所有的宗室官宦拜伏在地,气氛静谧威严,恢弘契阔。
徒臻握着薛蟠的手慢慢走入殿中,直至拜位香案之前。按照大雍朝的祖制规矩,这个时候徒臻应该放开薛蟠的手,径自走上龙座,等待礼官高声念出封后的圣旨。岂料徒臻握着薛蟠的手在太和殿中央站定,嘴边含笑,高声颂道:“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茂典式循,彝章斯举,咨薛氏嫡长子文起,钟祥勋族,秉教名宗。当亲迎之初年,礼成渭涘;膺嫡妻之正选,誉蔼河洲。温恭娴图史之规,敬顺协珩璜之度。承欢致孝,问安交儆于鸡鸣;逮下流恩,毓庆茂昭于麟趾。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兹奉当今之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懿训,表正壸仪,奉长乐之春晖,勗夏清冬温之节,布坤宁之雅化,赞宵衣旰食之勤,恭俭以率天下,仁惠以膺多福。螽斯樛木,和风溥被于闺闱,茧馆鞠衣,德教覃敷于海宇;永绥天禄,懋迓鸿禧。钦哉!”
殿上众人一时哗然,徒臻一脸宠溺的看着听圣旨听得云山雾绕的薛蟠,悄声提醒道:“蟠儿该谢恩了。”
薛蟠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躬身跪拜道:“微臣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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