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却不用卑称,肖南回觉得眼前的人和这宅子一样古怪。
而打理花草一说就更是令她哭笑不得,若是这样的院子都算得上是有人打理,那她青怀侯府岂非也可称得上有几分景致了?
可下一秒,一个转角过后,眼前的景象却令她转瞬间扭转了方才的想法。
四四方方的庭院内,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梅树,当真是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
盛放的梅花坠满枝头,一团团似赤霞粉雨、金帐绿纱,带着一种拥挤的蓬勃,像是要将这方圆几里地内的生气都汇集于此。
“先生这梅树,种的当真是好。”
饶是肖南回这等不懂行的武将、也不由得呆呆称赞着。
中年男子见怪不怪,瞧着那梅树却透出不一样的情来:“咱家的梅花开的早,如今已是颓势了。大人若是来早几日,花才正好。”
寒风一阵,那枝头的花瓣果然化作细碎花雨飘落而下。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来摸去摸出那朵已经压扁的梅花,递给那中年男子瞧。
“劳烦先生帮我瞧瞧,这梅花是何种梅花?”
中年男子接过那花仔细看了看、又轻嗅一番道:“回大人,此花色如晚霞映水、重瓣似檐角加叠,又是罕见的绿蕊,虽已败落却仍有余香,当是映水重楼。”
肖南回对这答案有些意外,又追问道:“先生可知阙城何处有这种梅花?”
“据我所知,映水重楼除小梅庄那一株外,便只有烜远公府上有栽种了。”
这两个地方。。。。。。她倒是有些没想到,但随即觉得如果是小梅庄和烜远王府,同那白允似乎并无什么关联,心中突然又有些豁然开朗,连带着都有了几分闲聊的兴致。
“先生这里诸多梅树,为何没有栽种这映水重楼呢?”
中年男子少见地停顿片刻,复而望向那片盛放的梅花:“从前有,现在没有了。”
肖南回察觉出这话中似乎有些故事,还没来得及细问,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蓦地在那梅林间响起。
“可是肖家小子来了?”
肖南回闻声回头,只见依稀有道身影坐在那梅间小亭之中,白发苍髯、武弁玄衣,身姿甚是挺拔,想来便是这宅子的家主、昔日战功累累的大将军梅樵。
中年男子转瞬恢复了恭敬的模样,躬身行礼道:“回主子,是肖南回肖大人。肖大人她。。。。。。”
“在下是女儿身,见过梅老将军。今日冒昧登门,还请老将军不要怪罪。在下今日是为。。。。。。”
又是一阵风起,白发老将的声音再次响起,已是近在咫尺。
“老夫早已目盲,瞧不见你是圆是扁、是男是女。”
肖南回错愕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老者,双目早已浑浊不堪、不见半点光亮。
昔日猛虎悍将如今早已须白目盲,她心中翻涌不知是何种滋味,又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后的肖准,亦或是。。。。。。她自己。
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梅樵却显然并无耐心等她:“这眼瞎了不是一天两天,无用的话还是省省。老夫在此避客多年,听闻肖家来人才让阿楸带你进来,你有何事最好直说。”
肖南回回过神来,连忙将装着平弦的包袱抖开递了过去:“在下今日前来,是为这件兵器。不知老将军昔日善用的造兵巧匠如今可还在府中?”
梅樵接过东西,一双大手拂过断裂的枪杆,声音如常:“此处向来只老夫同阿楸两人,再无他人。”
肖南回只觉得心下凉了一半。
昔日工匠早已不在,目盲之人又怎可能修得好平弦?
然而下一秒,梅樵的声音再次传来。
“平弦乃是老夫所锻。又干他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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