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只是现在,梦醒了。
不赦谷四面环山,每天只有正午时能射进些阳光来。剩下的时间,几乎只有无尽的阴冷。
那种冷并不会因为季节而改变,每一天每一天,仿佛能渗进骨缝一般的阴气都缭绕不去,若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动一动,甚至会有一种被冻僵的错觉。
谷中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有人耕种,从他七岁开始,不赦就习惯了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打猎的生活。
后来,这样的日子曾一度中断,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把手上的猎物往地上一丢,不赦熟练地将之开膛破肚。肉与内脏可以烤着吃,骨头能拿来炖汤,而皮毛则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好东西。
无回山的名头虽然恐怖,但也有些山民在此居住,他们并不晓得“不赦”二字在江湖中意味着什么,因此有时,不赦会拿积攒下来的毛皮跟他们换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把肉串起来,放到火上,撒上盐,慢慢翻烤,很快,香气便散了出来。
“你总算回来了?”粗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不赦不为所动,那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没想他回答什么,自顾自走了过去,挑了串烤得不错的肉,撕咬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不忘说着:“去了外面一趟,手艺倒是有点长进……”
任何人看了这人的脸,都只能得出“丑陋”一个评价。整个右半张脸上都被焦黑的痕迹覆盖,一直延伸到颈部,整个右臂更是被烤成了焦炭的模样,极为可怖。更讽刺的是,他的右半边虽是惨不忍睹,可左边却是几乎完好无损,从那完好的半边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之前的几分英挺俊朗。
在他的左眼角下方,有着与不赦一模一样的血红刺青。
对他的话,不赦置若罔闻,只是手上动作不停,转眼间,已经又在火上架上了数串。
“回来之后,你就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狠狠咬了一口肉,瞟了一眼沉默的不赦,冷哼了声,“看模样,倒不像是吃了亏回来的……怎么,在外面遇见相好的了?”
在男人看来,不赦已经到了那个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到了外面,见着哪个喜欢上了也是可能——只是挂着那个不赦印,就算他真喜欢了谁,怕也只能碰个头破血流地回来。被直接拒绝是好的,怕只怕人家虚与委蛇,最后再狠狠捅上一刀,伤得最深。
不赦手上动作一顿,他的嘴唇微微一抿,却依旧不曾开口。
“怎么?我猜对了?”丑陋的男人又笑了声,“说过多少次你依旧不信,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天底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哪个敢接受你这不赦谷出来的人?出去一遭,回来就收收心吧——”
手上签子一抛,男人看了眼低头不语,身体却隐约可见颤抖的不赦,哼道:“不信?不信不就是现在这样,被人拿去好了几天,最后又随手扔了,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没有!”不赦的声音骤然响起,男人一愣,不由自主地退了步,看着忽然站起来的人。
一贯苍白的脸上浮上不正常的红晕,不赦咬牙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却又慢慢坐了回去。
“他……才没有……”
不赦低下头,竭力平静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别傻了。”看他如此反应,男人摇了摇头,声线难得的柔和了些,“我不管她是为了啥,反正现在也就是这样了,你再想,也碰不着了——忘了吧,那你还能活得舒服点。”
忘了……么。
可他怎么忘得了?
不赦谷的天黑得很早,不赦早早便躺进了房中,却毫无睡意,只能睁着眼,怔怔地看着房顶。
回到这里之后,已经过了几天了?
……记不住了。
每一天都是几乎完全一样的平淡,偶有波澜,却无法在脑海中印下什么。
而那深深印在脑海中的,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却像昨天一样鲜明。
阿哲……
不出声地念着那个已经再也用不到的称呼,不赦把手小心伸到枕头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
偷偷拿走它的时候,他只是想赌赌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身边保留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可现在,它却成了那段记忆并非虚假的凭证。
照片中的人依旧是微微笑着的模样,他凝望着照片外的人,眸色温润,却怎样也比不过生人的暖意。
阿哲……
把照片一点点压低,借着月光,不赦静静地注视着已经几乎贴在眼前的小小图片。
胸口很闷,很堵,像是在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却无从发泄。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照片中的人。
指尖传来的,是冰冷而毫无生机的感觉。
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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