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你,邵百万你总知道?”
“绍兴城里有名的殷实人家,怎么不知道?”
“你说说他家的情形看。”
“邵百万做酒起家,本人已经故世了;只有一个独养儿子,名叫邵定侯,是个公子哥儿。”
“喔,他家是不是住在林采春家后面?”
“是的。”
“邵定侯跟林采春明来暗去,你知道不知道?”
刑房书办讶异地问:“大老爷是听谁说的?书办不知道这回事。”
“真的不知道?”
“真的!”刑房书办答道,“若是书办知道,瞒着大老爷,任凭治罪。”
“好!”池大老爷问道:“你现在知道了?”
“是的。”
“那你小心!”池大老爷沉下脸来说,“如果你通风报信,买放得贿,小心你两条腿!”
刑房书办惊然道:“不敢。”
“这件案子很怪。若是破了,不但我尽了责任,你们也有面子。现在我将内幕情形告诉你— ”
池大老爷说了内幕,也提出了疑问,邵定侯既然并未在林家出入过,何以能深入林采春的闺房;莫非插翅能飞?
“说不定是爬墙头过去的。”
“还有那个招赘女婿如果说是投河死了,尸首在哪里;倘或说是被谋害了,尸首又如何运出林家?还有,投河的那个人又是谁?”
刑房书办想了好一会答道:“大老爷,书办先派人去探探路看;探明究竟,再来回报。”
“对了,事情要做得秘密。”池大老爷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有回音?”
“总要三天。”
到了第三天,刑房书办来复命,邵定侯与林采春确有双宿双飞的夫妇之实。但是,邵定候如何进入林家仍旧莫名其妙。
语焉不详,池大老爷当然要追问,“你是怎么查的?何以知道他们有夫妇之实?”他说,“又何以会查不出他进林家的途径?”
被逼不过,刑房书办说了实话。他是嘱咐捕快,找了一名黑道中的高手,夜入林家去探动静。第一夜并无所获,第二夜去时,正是子正时分;听得采春卧房中,男女低声调笑,不用说,男的自然是邵定侯。一直守到天色微明,存身不住;逾墙而出,径回“班房”来报告,随即派人在林家周围暗暗守候,却始终未见邵定侯从她家出门。
第三夜也就是昨夜,小偷又去了;那次是受了叮嘱,如果邵定侯在,特别要留心有没有倚在墙头的梯子?结果不曾发现,而邵定候却在采春卧室中饮酒宵夜。那小偷枯守无聊,蹲在暗处闭目养神,到得鼓打三更,方始睁眼,采春房中灯火犹明,小偷凑到窗下,舐破一块窗纸,朝里一望,大为惊奇。
“奇的是,屋里没有邵定侯的影子;林采春正要上床,帐门掀着,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她一个人。”
“这就奇了!”
池大老爷问道,“莫非邵定侯是趁他睡着的当儿,开门走了?”
“那个人不曾睡着,于他们这一行的,是机警不过,风吹草动,立刻知道;决不至于走了一个人还在鼓里。”
池大老爷沉吟了半天,忽然笑道:“难道他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成?”接着又问,“我想自己到林家去看一看;你能想个什么法子,让我进得了林家的门?”
“进林家的门容易。”刑房书办立刻就有了主意,“找个小偷去偷林家;林家报了案,县大老爷可以去踏勘,自然就登堂入室了。”
“不但进林家的门,还要进人家的闺房。”
那就难了。县大老爷是父母官,要顾尊严,要持体统;窃案不比抢案,命驾踏勘,本就有些过分,再要闯人家的深闺,越发说不过去。
刑房书办想了一下说:“那就直截了当,大老爷旧案重审,要看他家女婿,怎么在洞房中喝交杯盏,怎么犯了失心疯?不就可以进她的闺房了吗?”
“这是下策。我还不愿意打草惊蛇。而况,案子在表面上等于已经了结了;忽然又来这么一下,也说不过去。你还是另想办法。”
“是,”刑房书办只好答说:“书办去想办法。”
答应是答应了,但这个办法很难想,同时研究案情也觉得其中大有蹊跷;本来不想多事,现在看起来非多事不可。尤其牵涉邵百万家这件案子是“肥猪拱门”,不好好动一动脑筋,未免可惜。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05、人小鬼大凡是动这些脑筋,非找捕快一起商量不可。研究结果,都认为邵定侯诚然是头“肥猪”,但财雄势大,他家有个族人在京里当御史;这件案子,出入太大,如果拿不住确实把柄,会闹得不能收场,所以尽管池大老爷起劲,却不能跟着他冒昧行事。
“怎么叫把柄?”刑房书办问道,“律无‘指奸’的明文;明知他们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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