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世上竟有如此坏人。胡不归却是自幼受苦惯了的,自然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欺压良善的恶徒,只是老天爷似乎从来都不帮穷人说话而已。
再后来就是崔扒皮催债那一幕了,由小月儿讲给奶奶听,奶奶听的又称胡不归是活菩萨,想要给胡不归磕头,却又怕他生气,只得千恩万谢的拉着胡不归的手不放。就在此时,破门板被嘎吱推开了,老蔫儿夹着一股寒风跑了进来,一进屋就要给胡不归下跪,自然又是被胡不归虚空一拦,挡住了。却见老蔫儿身上的棉袍不知去向了,手中却捧着一个肮脏的小酒壶,老蔫儿颤颤巍巍的将酒壶地给胡不归道:“神仙爷,咱家里穷,就只能请您喝点这不值钱的烧酒了。”
旁边小月儿问道:“爹爹,你的棉袍呢?没了棉袍你可怎么出门?”
老蔫儿端着酒壶傻傻的道:“爹没事儿,爹不怕冷。”说着将手中这小半壶酒双手递到胡不归面前,又请他喝,一双朴实的眼睛里尽是期待神色。胡不归不由得两眼微微湿润了,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放下酒壶道:“好酒!老胡我许久没有喝到这样好喝的酒了!”老蔫儿见胡不归赞他的酒好,不禁露出憨厚的笑容来,至于有没有棉袍过冬却已经不是问题了。
到了此时,梅四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蔫儿方才却是出去将自己的棉袍卖了,换了这小半壶酒来感谢胡不归救母之恩。这等质朴的汉子宁肯自己这一冬天受冻,也不肯恩人没喝半点酒水就走。如此一小壶酒便显得弥足珍贵了。梅四方才刚感慨世间人心之恶,此刻却又心生激动,只觉得这人心也有善良质朴的,却并非人人都坏。
屋内正是一股暖流在人人心中流淌,却听得院外一阵喧哗,咣当一声,院门便被踹的碎成八块儿,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手持棍棒闯了进来。当先一个脸色青绿的汉子却正是被胡不归丢出去的崔扒皮,只听他怪叫一声道:“给我拆了这破屋子!”这群大汉们一拥而上,丁零咣当的乱砸起来。
胡不归霍的冲出房去,一脚踢飞了离的最近的一个大汉。只见梅四一阵风似的卷过,所到之处,只听见哎呀呀的叫声不断,等他人过去,便是一地躺到的大汉,个个烂泥一般爬不起来了。小虎也不甘落后,只见白影在大汉身周闪动,一个个大汉边捂着脸倒在地上哀号起来。胡不归三个从屋里打到小院中,又从小院儿打到胡同里。才不过一转眼功夫,满胡同都躺满了不能动弹的大汉,一片哼哼唧唧的声响在大杂院周围传了开来。
最后,胡不归慢慢的踱到已经吓傻了的崔扒皮面前,还没开口,便见崔扒皮那缎面棉袍下一湿,黄白二物已经顺着崔扒皮的双腿流淌了下来。胡不归摇摇头道:“老子都跟你说过了,老子就是那个能欺负你的人,你他奶奶的却偏偏不信,这次却就没那么便宜了!”说着又是一伸手,提起了崔扒皮的衣领。崔扒皮以为这一次只怕是要飞得更高了,却不料身子并未腾云驾雾,而是离开地面一尺,被胡不归包袱一般提在手里。
胡不归道:“龟儿子,你家在哪儿?带老子去瞧瞧!”说罢将崔扒皮重重蹾在地上。崔扒皮哪敢不听,晕晕乎乎的在前面带路了。却听梅四问道:“老胡,你做什么去?”
胡不归冲他一笑道:“梅四哥,走,咱们做回强盗去!”说着笑嘻嘻的跟在崔扒皮后面。小虎也已经不是跟胡不归第一次干这等勾当了,很自然的便跟在崔扒皮的身后,向前走去。而梅四却是平生第一次做强盗,不由兴奋得满脸涨红,只觉得一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脚步僵硬的跟在胡不归的身后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胡不归、梅四两人身上各自背了一个大包袱,看那样子,里面纵使不是金银也定是颇为贵重的物什。就连小虎背上也背着一个小包袱,笑眯眯的往回走着。
待走到小巷中,却见那几十口子壮汉依旧躺在地上哼哼,胡不归也不爱看路,胡乱朝前走着,一双脚不时踩到某某的手掌或是某某的臀部,又或者是某某的脸蛋儿,如此一路走过,哎呀呀之声又起。胡不归低声嘟囔着:“你们这伙王八蛋,干什么不好要去做打手,老子替你们爹娘多踩你们几脚。”说着落脚处又是一张脸孔。
却突然脚下寒气骤然蹿出,一根极细的长刺自下而上的刺了上来。这一刺却绝不是寻常武林高手所为,而是能刺穿修真之士真元防护的破元刺。此人决非是等闲之辈,隐藏的方式,出招的时间,以及那破元刺上所蕴含的杀机无不显示着一个可怕的高手的实力。胡不归右足下落,他破元刺上刺,一切便在电光火石之间。
胡不归已经来不及躲避,猛然全身真元向右足狂涌,他天风师叔的绝技玄青罡风透脚而出,一股强劲的罡风骤然自胡不归的足心向下喷出,只见那破元刺依旧向上刺来,刺尖儿却被罡风吹得像旁边歪去,噗哧一声穿透了胡不归的裤管,只差分毫便要将胡不归的腿刺出一个洞来。却见胡不归足下躺着的十数个壮汉呼的被罡风吹得飞了出去,只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持长刺,手腕一抖,顺势向胡不归的胸口刺去。
梅四一见胡不归受袭,一个移形换位便闪到胡不归旁边,方要出手,却突然一根长枪刺向梅四的背心。枪尚未至,一股逼人的杀气却已经将梅四的背后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梅四来不及回头,反手就是一掌,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那根自背后偷袭而来的长枪竟然长驱直入,眼见得就要刺穿梅四的手掌,却突然他一只手掌变得柔弱无骨,化为一丛圆圈将那长枪套在其中,手臂上的妖元如吐丝一般一层层缠住了那长枪,随后向前一带,只见又是一个黑衣人被甩了出去。梅四着才看清偷袭自己的对手,却见一块黑布蒙住了口鼻,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发出狼一样的凶光。
却说与胡不归对决的那黑衣人将手中长刺顺势戳向胡不归的胸口,却突然眼前一片金银光芒天女散花一般的砸向自己,却是胡不归将背后包袱一抖,无数金银元宝便从天而降,砸向那黑衣杀手。杀手长刺在转瞬之间连刺数百记,只见满天金银碎成细沙,长刺依旧冲天而起,刺向高高飞起的胡不归。
胡不归一道真元透掌而出,软鞭一般抽向那黑衣人。黑衣人凝神挺刺,一刺点向软鞭真元的鞭梢。扑的一声正刺在那股真元的正中,随后沿着那股真元飞速刺向胡不归。却突然那被刺破得真元化为无数细丝,向那黑衣人缠去。一眨眼工夫便已经有十数根游丝缠住了那黑衣人。黑衣人心中一惊,却没想到胡不归的真元却可以这般千变万化。左手攥拳,哄的一股淡黄色真元直接打向胡不归。
胡不归道了一声:“来的好!”右手也是一拳,打向那道黄色真元。胡不归这一拳却是领会了昆仑派碎玉罡气的玄妙而自成的一拳,只见两道真元轰然撞在一起,无坚不摧的青色真元却一路向前,将前面的黄色真元撞成粉碎,直向着那黑衣人撞去。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这人的真元由方才的极柔骤然变成极刚,胡不归的真元直直打在他的胸膛上,只听咔嚓一声,胸骨顿时碎成数段,深深凹了进去。他一个身子也被轰然砸向地面,一阵烟尘过后,地上被撞出一个数丈深的深坑,黑衣人躺在坑中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梅四那边正打得热闹,只见另一个黑衣人身子悬在二十丈外,枪尖一挑,一团真元透枪而出,随后双手握住长枪,在转瞬之间疾刺了上千枪,只见千点流星向着梅四飞去。
梅四的身子突然变淡,而后突然炮弹一般的蹿了出去,随后满天都是梅四淡然如烟的影子,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那千点流星就此射向满天淡影。蓦然,一道妖元从虚空中射出,正正打在那黑衣人的背心,骨头撕裂之声爆响不绝,那黑衣人惨叫一声,被打飞出去三十余丈,就此没了声息。这时梅四才骤然出现在空中,却原来那满天淡影全都是假的,他的真身却在须弥之间隐匿了起来。
就在两个黑衣人双双毙命的时候,远处城墙之上,一双眼睛紧盯着胡不归和梅四,随后影子一般的消失了。
两个刺客都先后被杀死了,胡不归却皱着眉头,这装扮与修为路子与那狼三同出一辙,但比只狼三却高明了不少,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胡不归他们回到老蔫儿家,却见老蔫儿一家三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到胡不归他们回来这才迎了上来。胡不归道:“此处已经不宜久留,我且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说着拉了奶奶和小月,腾身而起。梅四见状也拉起了老蔫儿,随着胡不归向外飞去。转眼之间,胡不归一行人便已经飞出了京城,胡不归一路向南,直飞了五百余例,这才在一个小镇落了下来。胡不归将自周扒皮处抢来的金银交与老蔫儿道:“大叔,这些应该足够你们一家生活的了,你们且在这真上寻个营生吧,京城便再也不要去了。”说罢拉了梅四便走。等胡不归他们飞得远了,奶奶这才带着老蔫儿和小月对着北方磕了好几个头,心中不住的感念胡不归的恩情。
却说胡不归和梅四回到京城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们走在大街上,城中一片灯火辉煌,妓馆歌楼一派升平,却似乎这人世间当真没有愁苦之事,全都是浮华的欢乐。
梅四问道:“老胡,今晚我们在哪里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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