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跟勋国公一块出来吃酒的官员都出来看热闹。刚开始还有人好笑,“谁家喜事如此喧哗。”
看了会,又道:“竟然是纳妾——谁家妾室,如此大的排面?”
话刚说完,那几十顶红轿子就到了跟前,礼生是个俊俏的后生,拿着锣鼓一敲,喜笑颜开,高声大喊:“今勋国公府纳妾,流水席三天,特告亲朋,以知旧友。”
锣鼓砰的一声响,听得人目瞪口呆,同僚们纷纷大惊失色,连忙去找刚刚还在这里的勋国公。结果低头一看,楼下的泥地里,勋国公正摔在里面吃泥呢。
都是官场混的,这种时候可不敢说话,又纷纷转过身去装没看见,唯独有几个跟勋国公有仇的大笑着道:“这可真是——不知道今日可准备了席面没有。”
勋国公站爬起来就走,刕鹤春连忙跟上,两人上了马车,勋国公气得脸色通红,“这个泼妇!怎么敢如此戏弄于我!”
因这场面实在是热闹,路上未免堵了人,马车便也被堵了。又因两人坐的是勋国公府的马车,马车上有族徽,便有熟悉的人过来打招呼,“炽鸥兄,你这是在亲迎妾室?”
炽鸥是勋国公的字。
勋国公不敢出面,掩面背着人。刕鹤春捞起帘子,“是潘大人啊。”
那人就笑,“鹤春,你怎么在这里?炽鸥呢?”
刕鹤春:“他不在,我借着他的马车回去。”
那人也不点破,笑着道:“那你跟他说说,不过是个妾室,何必要这般重视,这不是欺负嫂夫人么?要是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又实在忍不住笑着道:“我怎么还听说这里面抬的是寡妇——还都是带着孩子嫁的寡妇?噗——”
他哈哈大笑起来,“鹤春啊,跟炽鸥兄说,就说这杯喜酒我们户部的人都要去喝喝。”
当年勋国公查户部的时候可没手软。
刕鹤春忍住不笑,将帘子放下,道:“咱们换辆马车吧?”
勋国公摔袖子:“换换换!”
这才躲过了许多熟悉人的询问。
另外一头,勋国公府的其他人都听闻了消息,一个个的到正庭来见孙三娘。但在场众人,孙三娘辈分最大,她不说话,便一个人也不敢乱来。
孝道还压在头上呢。一个不孝,便是顶大帽子。
孙三娘今日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爽快,即便是面对这么多的人,也没有情绪失控,而是端着茶慢悠悠的喝。
玉岫方才就跟她道:“你不要管其他的,有本事就和离。但他也不敢,更不会和离,从前因着这个你不得不嫁,如今因着这个,他不得不顺着你——哈,难道他还敢打你?我给他十个胆子!”
孙家可不是真没人,说出去脸面都难看。
孙三娘就慢慢镇定下来了,她看向旁边的折绾,“你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折绾握着她的手:“我对世家大族尚
且还看不透,但我却知道人活一辈子,是要对自己好的。”
“往日里受了憋屈,时时会主动往肚子里面吞咽。咽下去了,以为就过去了,但其实是没有过去的,还在骨子里面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席卷而来,让咱们喘不过气。”
“普通的人只能自己去消耗掉这些憋闷,但你不同。你是丹阳孙家的姑娘啊。”
既然有这个身份,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孙姐姐,不要只顾苛责自己,也要苛责他人才好。”
孙三娘内心酸楚,“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擦擦眼泪,“珑珑的事情,我一直想不开,一直缩在这个小院子里惩罚自己。可他们却没人当回事,甚至拿个寡妇的孩子来恶心我——真是欺人太甚!”
人被欺负到底的时候,便偶尔会豁然开朗。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无论众人说什么,只说一句话,“你也想纳妾?”
她这副样子,倒是吓得众人不敢胡说。可实在是太丢脸了。
勋国公回府,喜婆们还在院子里面收红封,他气急败坏的回院子,大儿子已经在等着他了。刚要开口,勋国公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你出的好主意!”
他的好大儿捂着脸委屈:“可都是父亲答应了的。”
刕鹤春看了一出戏,就停在这里不敢跟着了,问小厮,“英国公府大少夫人可在?”
小厮:“在花苑里呢。”
刕鹤春:“领我过去。”
他倒是高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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