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殊等了片刻,终于察觉出来了些什么,不再问了。他直起身子看向绛尘,道:“你们佛法里说欢爱之事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无须介怀。”
荒野之上天似苍穹,孤月垂光落于绛尘眼睫,照得他不似凡间客。
人间无地着相思。
谢逢殊那股酸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居然有些难受起来,他望着眼前人,半晌之后开口道:“对不住——我不知前尘,不该妄言。”
谢逢殊自嘲一笑:“怪我,这一生好像没有喜欢过哪个人。”
一片寂静之中,绛尘垂目,最终低声道了句:“嗯,我知道。”
第二日一早,三人接着于尸陀林寻人。昨天三人已经见过了六位行尸走肉般的僧人,如今还剩下三位,干脆一人一头分别去寻。
尸陀林夜里苦寒,日间酷晒却又有狂风,谢逢殊还要留神踩到脚下偶尔被黄沙半掩的枯骨,加上今天他兴致不高,总是走神,等再抬眼,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大概是尸陀林的一处边缘。
见鬼了。
谢逢殊叹了口气,准备寻一条路折返。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浮屠塔背后,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此处有个修行的僧人。
木鱼声不紧不慢,谢逢殊在原地听了会儿,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等他走到那座塔前,敲击声忽然停了,谢逢殊脚步一停,下一秒便看见塔后探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灰袍布鞋的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颜色已经快掉光了的木鱼,简陋无比。他看起来比谢逢殊大上一点儿,约莫二十五六,衣服和其他在此苦修的僧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谢逢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尸陀林居然来了外人,难得。”
他声音微哑,或许是久被大漠风沙侵蚀,却不难听。谢逢殊见了这么多尸陀林中苦修的僧侣,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连忙道:“在下无明山谢逢殊。”
“原来是位仙君。”
对方双掌合十行了佛礼:“贫僧迦云,曾是无色天定光如来坐下弟子。”
居然是个已经入了三天的佛修。
谢逢殊有些惊异,一掀衣袍,与对方一起席地而坐。
“既然已经入了三天——”
“犯下色欲业,定光如来责我于此修行。”
……劳驾,我已经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
可是眼前的僧侣坦坦荡荡,面上还带着笑。谢逢殊又勾起了一点兴趣,问:“冒昧一问,是如何犯的业?”
迦云答:“两百年前我入世修行,路过江南一镇,恰逢大旱,化缘七十七家,到第七十八家时,她开门递了一碗水给我。”
说到这迦云停了下来,谢逢殊原以为他只是稍作停顿,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才不可置信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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