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人也注意到这里了,他们在对岸设立了一个营寨。我军试探攻击了一次,损失了几十个人,不太好打。”许平不打算继续向东岸深入了,他向张承业解释着自己的判断:“毕竟济南云集着叛军主力,人数可能多达数万。按照原计划,让山岚营掩护我们的侧后就好了,我军已经错失良机,现在勉强推进也前进不了多远,但却可能损失一成的兵力。”
“那就转入防御吧。”张承业知道许平一贯锐气十足,现在既然连他都不赞同进攻,那就该停手了。张承业命令调整全军阵型,许平一部带着六门炮向东防御,吴忠带着剩下的一半炮向隔马山方向防御,而他本人则坐镇中间。完成长青营的部署后,张承业命令传信给山岚营,请他们立刻部署在清河附近的防御,同长青营形成犄角之势。
“济南,济南。”许平一边加固沙河两岸的桥头堡,一边掰着指头计算正面主力的进度。
如果主力进度正常的话,那督师的行营应该已经抵达齐河县,而救火营正在长清河上搭设浮桥。新军主力八个营,拥有火炮九十六门,许平毫不担心叛军的抵抗。一旦运河搭建完成,新军就将向济南齐头并进,利用绝对的火力、兵器优势把叛军挤出去。
“用不了几天,贼寇就得准备向河南逃窜了。地方上的豪门会彻底倒向我军,而贼寇携裹的丁壮也会开始大量逃亡,到时候只要紧密追击就能重创贼寇。”许平觉得胜利来得实在太简单,称得上是无惊无险,相信其他各营将官也会有类似的感觉:“无论如何,面对十营新军的压倒性优势,贼寇是没有丝毫机会的。我部这样也就算中规中矩了,其他的仗交给友军去打吧。”
二十日,许平监督修筑营寨时,当看到山岚营的旗帜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的惊讶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许平策马等在路边,当看到山岚营指挥同知的将旗后,他立刻迎上前去。领队的魏兰度是杨致远从福建和方明达一起调来的,上次看到是杨致远下令推广长青营经验后,魏兰度积极帮忙,两个人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打过招呼后,许平立刻问道:“魏兄,你们营不是应该坚守长清么?”
指挥山岚营先头部队的魏兰度苦笑一声,对许平道:“许兄弟啊,我们刚刚接到督师大人的命令,要我营继续南下向肥城进军。”
“肥城?”在许平的印象里,那里距此处足有百里,还要先越过隔马山:“为何要去?”
“不知道,赵勤勇大人写信给方大人了,让我们继续服从督师大人的命令剿匪,那就去呗。”
第二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第八节 狼穴
“那我营没有接到移营的命令啊。”许平吃惊地说道。
“你们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军命难违。”魏兰度和许平又闲聊几句,拱手道:“兄弟先行一步了,许兄弟留步。”
“祝魏兄旗开得胜。”
许平莫名其妙地看着山岚营从眼前滚滚而过。下午总算接到张承业发来的公文,他急不可耐地撕开看起来。曹云、余深河、江一舟等几个人围在许平身边,纷纷问道:“大人,可有新命令给我们?”
“没有,反倒让我们不要再寻机向济南逼近,也好,省我们气力了。”许平把公文收起来,给周围的几个心腹做个简报:几日来整条战线上的叛军都显得不堪一击,新军几乎没有损失就夺取各个要点,这种一边倒的战斗,大大改变了侯恂对战局的观感:“……督师大人中止了参谋司的命令,打算先切断贼寇退向河南的道路,然后再开始围攻济南。”
有人出声道:“参谋司有令,新军任何两个营不得超过半日路程,山岚营如果去肥城的话,那就距我营太远了。”
“既然先切断贼人退路,那我军右翼就会被大大加强吧。”在参谋司的预案里,右翼本来只有长青和山岚两个营,许平估计侯恂会调来几个营加强明军右翼。不过新军和叛军的战斗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许平撇撇嘴:“这仗怎么打都是赢,也无所谓指挥了。”
……
同日,京师郊外,新军参谋司。
熟知新军内情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新军的最高指挥机构,不到一年前刚建成时,视察的镇东侯看着戒备森严的大营内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参谋,笑着轻声说了一句:“狼穴。”从此以后,这就成为新军高级军官对参谋司私下的昵称。
狼穴大帐内,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着按比例缩小的战区地图,四周围着忙碌的人群,他们正用长杆移动着地图上密密麻麻、插着各色小旗的棋子。一个传令兵快步走入大厅,把一份公文交给一个站在桌边的军官,后者立刻打开它翻看起来。等军官再次抬起头后,他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这个军官没有立刻部署参谋进行推演,而是拿着公文快步离开推演大厅,向旁边一个营帐走去。
全副武装的卫兵把参谋军官引入帐内,这个营帐并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红木桌和几把精致的椅子,古色古香的书柜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文卷,两个人正在面对面坐着,悠闲地边喝茶边说话。参谋军官进去后,向桌后正对面的一人恭敬地行礼:“金大人。”
紧接着,参谋军官又朝着背冲着自己的另一人躬身行礼:“赵大人。”
双手把公文轻轻放在桌上后,参谋军官退后两步报告道:“山东八百里急报,刚到的。”
桌后的长官挥手让来人退出,然后他一边看手中的公文,一边简要地说明道:“侯恂违反了和大人的约定,开始自行其事……他放弃了正面进攻济南的计划,命令右翼的小土营(山岚营)越过小木营(长青营)继续向南进攻……侯恂把新军八个营中的六个派向左翼,试图向南突进上百里,形成对济南的大包围圈……侯恂还飞马急报朝廷,请求中都(凤阳)的十万留守官兵北上,配合他堵住季退思……侯恂称,他对我们毫无隐瞒,并无其他小动作。”
坐在他对面的人始终在悠哉游哉地喝茶,间或点头嗯一声,表示他听明白了。
拿着公文的人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总是这样,文臣们总是唯恐大人立功,唯恐新军不在他们的掌握中。当着大人的面,这侯恂嘴上说得千好百好,可是刚走了没几天,就开始向新军伸手,还杀了我们的人。哼,侯恂这出尔反尔的老狗,侯爷动动小拇指就弄死他。”
“我说……”一直在喝茶的人把空杯放下,拿起水壶往杯里面添水:“金求德,你总是这样,好像到处都是阴谋,看谁都是对大人不利。结果,你教出来的这群参谋弟子也都如此,总是在空中嗅到阴谋的味道,总是从最平常的公文中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就开始刨根问底。”
金求德平心静气地等对面的人说完,看着他又端起茶杯开始品茶后才反驳道:“偶尔一件也就罢了,但是这不是孤立的事件啊,如果我们把它们串起来,那么侯恂的想法就显而易见。”
“这几天你一直撺掇我和你去打小报告,劝说大人反击,你可知道我会和大人说什么?”
“赵慢熊你要说什么?”
赵慢熊承认,文官集团总的说来不喜欢黄石掌权,但是他并不认为文官集团的意志会那么强有力,至于这件事嘛……
“侯恂当时在大人面前保证,我觉得也不是虚情假意。”赵慢熊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觉得侯恂根本不想和大人对着干,和大人斗的事情谁愿意去干谁干,他候洵就想带兵出去,打完胜仗回来,其他的一概和他无关。”
“那你怎么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其他军队侯恂根本控制不住,他们也根本对付不了季退思,不然根本不会丢了山东,被叛军打进直隶。大人对侯恂有过许诺,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们新军,这个侯恂心里也很清楚。你看,出兵的时候许平做出抢印这样无礼的事情,侯恂不也忍了么?”赵慢熊觉得茶水太烫无法喝下,遗憾地把茶杯放回桌面,双臂抱在胸前,神态安详地对金求德继续说道:“正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那些军头,所以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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