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高三宝不解。
“以前就怕您不给,现在给了也没福花。有空给烧点冥纸吧,会长!”
高三宝点点头走开,蒋武堂的这个举动已经让他明白真的到了末日,他冲远处的高昕喊:“昕儿,走啦!”
高昕从机枪掩体里钻出来,又跟龙文章挥了挥手才上车。
车驶离阵地,不一会儿便回到城里。
全福坐在前座。高昕自得其乐地哼着曲,只要不上课她就高兴。高三宝则看着车外的沽宁人发呆。
前边的街道让难民群给堵住了,这些天沽宁多了很多这种满脸愁苦的人。沽宁的二胡艺人罗非烟正坐在街边拉二胡,徒弟罗非雨伺候着,难民们簇拥着在听,二胡声勾起他们背井离乡的思绪。
车从人群中慢慢擦出条缝来。高三宝看外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喃喃:“这么好些人,可怎么逃呀?”
“爸,你说什么?”
高三宝摇摇头。
“刚才我差一星星就打中那棵树了。我得成立个妇女救国队,你做名誉队长。”高昕很兴奋的样子。
高三宝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全福,没开工那洋火厂先停了吧。”
“正要跟老爷说,已经开工了。”
“这么快?”
全福笑道:“您人好啊,万家生佛,造福乡亲,做人做得宽厚,工钱给得又足,这还慢了呢。”
高昕忍不住插嘴:“福叔您可真能捧。”
“那现在咱们在沽宁有五处工厂了?”高三宝满脸忧虑。
“六处,您又忘算城西那酱场了。六处工厂、两处码头、三个车行、十七八个店铺,老爷,您早就是沽宁首富了。”
高三宝闷声闷气地咕哝:“都是沽宁首富啦?”
“那是,您就去上海也不落人后呀!”
“上海已经完了!”
几人听出高三宝的失落,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车里一下安静下来。可安静不过两秒钟,高昕忽然轻叫了一声伏在高三宝膝上:“我们先生。”
车外欧阳匆匆路过。
高三宝皱眉:“你不说今天停课吗?”
高昕仰头冲高三宝笑了笑。高三宝对着女儿不知忧愁的笑容,茫然而愁苦,同样感到到茫然而愁苦的不只是高三宝,还有六品。
此时的六品在郊外的路上蹒跚步行,像极一个难民。他不知道他跟着前面的那两个难民多长时间了。他看起来已经被仇恨烧得形销骨立,偶尔的一瞬让人觉得他的目光像两把锥子。他终于大步赶上前去,仔细打量着那两张泥污的脸:“我日你祖宗。”
那两位愕然对视,然后友好地点头表示同意。
六品背上的刀环了出去,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做了刀下鬼,另一个后退了两步,去腰里掏什么。六品扑上去抓着那人往路边的树上撞,一下、两下……直至那具人体完全瘫软。六品疲倦地坐下,几个不相干的难民已经吓得逃离这杀戮现场。六品擦去脸上的血渍,他看起来不像杀人的人倒像是被杀的人,他很想痛哭一场,他又一次感到茫然而愁苦。
欧阳走过空旷的操场。唐真路过,她看见欧阳,很早就恭谨地站住并问候:“先生好。”
欧阳没有看她,匆匆拐弯进了自己家。这份冷漠让唐真有些愕然,她往校门又走了几步,便看见尾随欧阳的特务乙,尽管他已经换了身掩人耳目的衣服,可唐真还是一眼认出来。她立刻低了头。
欧阳进屋,坐在凌乱的桌前,烦乱地翻了几页书,又开始翻箱倒柜在屋里找什么。
思枫推门进来,错愕地看着他。
“药在哪儿?”欧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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