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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三场(2)
布鲁诺一挂电话,便火速派了一名刑警,要他通知默霍克号旁的水上警察立刻行动。“现在,”布鲁诺搓着手,“雷恩先生,萨姆巡官检查尸体这段时间,您愿不愿陪我到楼下去?那里还有一堆活儿要干。”
雷恩起身了,眼睛看向独自待在角落里的德威特。“可能,”雷恩那清澈的男中音说,“德威特先生也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吧?这里的一切不会让他觉得愉快的。”
布鲁诺夹鼻眼镜后面的眼神一闪,笑意浮上了原本严肃的脸。“是的,是的,当然如此。德威特先生,要是愿意的话,你也一起来吧! ”这个瘦小的证券商感激地看着身穿披风的雷恩,温顺地跟在两人身后。他们走过月台,朝候车室走去。
三人鱼贯而行,如阅兵般威风凛凛地下了楼梯。布鲁诺举起手示意大家注意:“默霍克号的领航员请过来,船长也请一起过来。”人堆里有两个人步履沉重地走上前来。“我是领航员——山姆·亚当斯。”领航员很壮很有力气,一头蓬松的黑发,像头公牛。
“等等,乔纳斯在哪里?乔纳斯!”——萨姆手下这位负责录口供的刑警应声跑过来,抱着小本子——“你负责记录……好,亚当斯,我们先确认死者的身份。死尸摆在甲板上时,你看过吗?”
“当然看了。”
“你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少说也有上百遍了,”领航员提提裤子,“我和他还算挺熟的。虽然他的脸被砸成那样了,但我敢按着《圣经》发誓,他是伍德没错,越城电车的售票员。”“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领航员抬起帽子,抓着脑袋。“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我就是知道。身材一样,红头发一样,衣服一样——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知道,而且,今晚在船上我们还聊过天。”
“噢!你们谈过话,在哪儿?——在操舵室里吗?我想应该不允许乘客进去操舵室里聊天的吧。亚当斯,你从头到尾讲一遍。”亚当斯清清嗓子,朝痰盂里吐了口痰,困窘地看了一眼一旁那名瘦得像个鬼、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渡轮船长,之后才开口说:
“呃,是这样,我认识这个查尔斯·伍德好几年了,都快九年了,对吧,船长?”——船长很肯定地点点头,也吐了口痰,准确无比地吐进了痰盂——“我猜他就住在威霍肯这一带吧,因为他每天下班后,总是搭十点四十五分的这趟渡轮。”
“先等一下,”布鲁诺朝雷恩点头示意,“他今晚也搭十点四十五分的吗?”
亚当斯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正要讲这个啊,今天他还是搭的这趟渡轮,而且跟这一年来他的老习惯一样,爬到顶层的乘客甲板上,说什么夜晚的美好时光。”——布鲁诺不耐烦地皱起眉来,亚当斯赶紧加快速度,说,“总之,哪天伍德不到甲板上跟我对喊两句解解闷,我还真会觉得哪儿不对劲。当然,偶尔他休假或留在市区过夜,我们就会碰不到面,但那种情形很少,他几乎天天准时搭这趟渡轮。”
“这很有趣,”布鲁诺说,“非常有趣,但你得说得简明扼要一点,亚当斯——你知道,这不是报上的长篇连载小说。”
“噢,我太慢了吗?”领航员又提了下裤子,“我说到——对,伍德今天又搭十点四十五分的这趟渡轮,上了顶层的乘客甲板,靠右舷这边,完全和平时一样。他朝我喊,‘啊嗬!山姆!’因为我是船员,他总是对着我‘啊嗬’个不停,你知道,开开玩笑解解闷。”——布鲁诺才一露牙,亚当斯立刻又正经起来——“好,好,我明白要讲得简单一点儿,”他加快语速,“所以呢,我也喊回去,跟他说,‘这鬼雾可真妈的浓,是吧?’他又喊过来,‘是啊,厚得不输我老娘的生牛皮鞋。 ’我看着他的脸,就像现在我看着你的脸一样清楚,他当时离操舵室很近,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又说,‘山姆,这种天你领航会很累,是吧!’我问他,‘你的电车那边呢?今天状况如何?’他说,‘不怎么样,下午还被一辆雪弗莱撞了,吉尼斯气得跳了起来。’他又说,‘妈的,一个蠢女人开的车,’他还说——他还说,‘女人就是他妈的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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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三场(3)
渡轮船长猛地用手肘撞向亚当斯的啤酒肚,亚当斯惊得叫出声来。“你他妈扯什么天方夜谭,谁听得懂啊。”船长开口了,嗓音低沉,房间内的回音轰轰作响,“挑重点嘛,这样一百年也讲不完。”亚当斯气得对着他的上司直跺脚:“你又顶我的肚皮——”“好啦,好啦!”布鲁诺大声叫停,“都别吵了。你是默霍克号的船长吗?”“没错,”这个竹竿样的船长可是神气十足,“萨特船长,在这条河上开了二十一年的船。”
“你是不是一直待在操舵室里?当这个——呃——这个亚当斯吆喝
时,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叫着时,你看到伍德本人了吗?”“不想看到都不行。”“确定那是十点四十五分吗?”“是的。”“之后有没有再看到伍德呢?”“那就没啦,直到他像条鱼从河里被捞起来。”“你也肯定死的就是伍德吗?”“我还没讲完,”亚当斯怨气冲天地插进来,“伍德还说了点儿
别的。他说,今天他不能多搭两趟船了——他约了人见面,在新泽
西那头。 ”“你确定吗?萨特船长,你有没有听见这段话?”“这是亚当斯这浑蛋今晚说的第一句人话,没错,先生。死的人就
是伍德——我也见过他少说几百次了。”“亚当斯,你说他今晚不能多搭两趟船,意思是,他平常都来来回回待在船上,到岸也不立刻下船?”“不能说都是这样,只是有时这家伙心情好,尤其是夏天的晚上,就会多坐个来回。”“可以了,二位。”两人刚转身,立刻又被叫住。出声的人是雷恩,布鲁诺看好戏似的搓着下巴。“耽搁一下,布鲁诺先生,”雷恩一脸愉悦的神色,“我能问他们一个问题吗?”“当然可以,雷恩先生,您尽管问,别客气。”“谢谢。亚当斯先生,萨特船长,”——两名船员看着雷恩,下巴都掉下来了:披肩、黑帽子以及那造型狰狞的怪手杖——“讲完话之后,你们二位有谁看见伍德离开他原先所在的地方? ”
“是的,我看到了。”亚当斯立刻回答,“我们接到信号把船开出去时,伍德朝我们挥了挥手,就走回顶层甲板有遮篷的地方去了。”
“没错。”萨特船长打雷般地附和着。
“晚上开着灯,你们从操舵室能看得见那地方吗?”
萨特船长又朝痰盂吐了口痰。“看得不太清楚,遮篷底下的部分则完全看不清,尤其是晚上,雾又大,操舵室的灯光照出去会反光,外面黑得就像他妈海神的海底坟场一样。你也知道,操舵室的样子像个簸箕,开口只向着船的正面。”
“那么,从十点四十五分到十一点四十分这段时间内,你们没看见或听见有什么人出现在顶层甲板上,是吗?”
“嘿,听着,”船长恶声恶气地说,“试过在大雾的晚上划船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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