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摇了摇头。唐说:“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乔以前不是这样的。要说,乔从什么时候有了变化,我似乎觉得是打系列杀人案之后……”
“ 可是,在整个破案过程中,大家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禁不住插嘴问道。
“是啊,好像……我记起来了,那天在医院里,我正为没能在那个犯罪嫌疑人王尛死前赶到而沮丧时,抬眼看见乔看我的眼神怪怪……是那种不正常的怪。像得了一种臆病。或是迷信的讲法,像被什么给迷住了……”
“ 唐,我想乔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钻进你的房子里的。乔悄悄潜入你的屋子一定是想寻找到什么?你检查过你的屋子吗?有没有多什么或是少什么?乔他会不会出于某种目的……”
“ 你是说乔会不会是因为妒忌而陷害我于某种不义?以我对乔的了解,乔不是那种人!”
“可是,乔,他把你比喻成是他的敌人。是披着朋友外衣的敌人。难道这还不可怕吗?”我脱口就把我的秘密抖出来了。
唐说:“哦?那么,你跟乔,你们讨论过我了?我倒想听听乔是怎么说的。”
我无法再瞒唐,只好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唐一直安静地听我说。听完,他苦笑笑说:“刘柳,照你这么说,乔很肯定我就是那个‘舌头’,那个特务?敌人?也就是坏人?那他凭什么把我当成坏人呢?我还是想不透乔。他莫非跟老周患了相同的病:疑心病?老周疑己,乔是疑人?”
我说:“唐,要不,你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谈。要是我,我就问他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干这种勾当……”
唐面色变得平静多了。唐说:“不,我不能不给乔留面子。你也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乔现在不告诉我,或许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不能强求人家。乔有一天想说了,他自然会说。我等着乔说。”
第三部 刘柳(6)
那天晚上,唐再无心情看《鬼子来了》。
我知后来的有一天,乔一反过去的做法,从躲着唐,避而不见唐,又主动去找过唐。详细的情况唐没跟我说。唐只是说,乔以前采取的是“秘密侦查”,这次来见他,是采取的警察对犯罪嫌疑人所惯常使用的“正面接触”。唐说的时候自己都给逗笑了。唐说:“我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乔一定会以为我又在耍什么心理诱惑的花招呢!这个乔,真有意思……”
整个夏天和秋天,我们活得都很沉闷。这沉闷起自乔。我们都不知乔在搞什么鬼。人心,就巴掌大的那么一块地方,怎么就可以把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生活推陷进泥沼一般的境地里呢?有时,我真想就像挖白薯那样,一锹就把乔心里的秘密挖出来。
当然,也不能全赖成是乔造成的。还有一些不愉快的原因就是再次见到了李林。
那天,唐说:“立秋了,我们去贴贴秋膘吧。”
我说:“好啊好啊,我正馋着呢。”
唐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跟唐一直去了建国门赛特南边的那家沸腾鱼香。在楼梯口,我对唐说:“这么香啊!”唐说:“是香。”我说:“不知都是什么香?”这时,我们前面正上楼梯的一个小伙子回头望着我,一笑,有些羞涩地问:“香吧!”他的问话和微笑都让我感到是那么的突兀,可是,我还是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他见我冲他点头,就更友好地一笑说:“是香水。”我回头疑惑地看唐,我说:“他说是香水的香!”唐就冲我挤挤眼,鼓励我跟那个小伙子继续说话。因为那个小伙子还在那儿站着等着我继续问他呢,我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了。因为我跟他说的是两回事啊,可是,我只得将就着他问道:“什么香水啊,这么香?”他说:“是从纽约带回来的!”他说完特别得意地上楼了,我和唐在楼道里笑弯了腰。我说:“这个小伙子,可不像用香水的男人。唐,你闻到他的香水味了吗?”唐说:“当然闻到了,麻辣味的。”
我和唐挑了个临窗的位子。临窗,可看夜晚街市里那闪烁的霓虹。它们和着车流人流,如梦如幻的。而我们的好心情,却被李林给冲散了。
我一直想不通,怎么就那么冤家路窄呢。李林他们在我们入座没一会也上来了,且就在我跟唐的斜对面。看见李林,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跟。我总觉自己还是有对不起人家李林的地方,好像拿人家做了一次爱情的幌子。而用心却全在唐的身上。现在,人家看到自己果然跟唐这么着在一起了,真怕李林走过来说些令人无法当面承受的话。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哪里只是脸红呢,简直有点心慌意乱了。诺大的世界,怎么有时就显得是那么小呢?
唐抬头看见我突然脸红,就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当他看见李林的时候,脸色陡然变了。就像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阴掉了。
我只觉得唐似乎变了一个人,神情郁郁的,眼睛总停在很远的一处,似要捕捉什么,又似总是捕捉不到。然后,他长嘘一口气,一口不吐不行的闷气。再然后,就好像陷在某种极不情愿的痛楚里了……
4
记忆里的许多事,都被大雪覆盖了。可是,唐跟那个男人在那个漫天雪花里的激烈对峙,就像贮在我们心头那不化的尖冰,没有什么可以把那天发生的一切覆盖住……
对于那一天的事儿,我跟所有的人一样,是听者,也是观者。对于听者和观者,若干年后,它们或许会像电影镜头,一幕一幕在人心幕里过电影。可是,它们怎么可能仅仅像电影一样,只是我心里的一种不可触摸呢?
那一天,大雪封门。
男人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满天雪花疯天疯地。它们,就像是男人撕碎了的愤怒。男人心中的愤怒是白热的,男人的思想泡在这白热中,就像臭嘠石泡在冷水里,毁灭的泡沫淹没在呲呲啦啦垂死挣扎的水声里。男人其实已经没有了思想,男人的大脑雪天雪地般白。男人,手里拎着86管销铵炸药,腰里捆着20枚电雷管,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在雪野里狂急狂奔着……
男人经过了许多人,这许许多多的人走在与男人同向或是相向的路上,还有许许多多殊途晚归的人们,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根本就和这个极其险恶的男人没有任何关联,可是现在,他们,就像这满天自由而又无辜的雪花,无可奈何地落在了一场即将的毁灭里。
他们不知道男人走进的,正是他们的居民楼。
他们也不知道,此一时刻,许许多多的警察,正像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在他们居住的这一幢楼和这一幢楼的四周。
他们,也不知危险的一触即发。其实何止是危险,更准确地说是毁灭。所以,他们幸福着平日里的幸福,快乐着平日里的快乐。窗玻璃里的微光,透露着每一个家庭里的平和和温暖,那些窗外的雪花,就成为这寒冷冬夜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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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刘柳(7)
而其实,窗外雪花正枉自骤急。
唐和乔就站在骤急的最危险地带。这是这幢居民楼的一层中间的一个单元房,房门有一道缝隙,那缝隙是男人故意留下的。从缝隙里,唐看见男人坐在那一群炸药和雷管里,双手平端着,双手,都握着电打火的引线。唐说他能感到男人从头到脚所有的神经弦都绷到没有任何舒缓的余地了。男人是全无理智的孤注一掷了。全无理智的男人被把他逼至绝境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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