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叫他们回来?”我摇摇头,“也没多远了,何必麻烦,走回去就是,舒散筋骨也不错。”我和亚兰挽着手,走了一阵,就远远的见到了巍峨的宫门,此时悬挂的数十盏巨大宫灯已经熄灭了大半,只有几盏零星的亮着,守门的小太监见我回来,匆匆的迎了上来,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一进宫门,挽翠和小螺得了信也赶了出来,亚兰自去吩咐小丫头子捧了沐盆、巾子等物进来侍侯盥洗。亚兰待我用青盐擦了牙,又用茶水漱了口,方上来替我拧了个热手巾把子,递给我,“昔日主子吩咐把不中用的奴才都给裁了,剩下的几个虽然本分,可如今新添了两位皇子,人手就有些紧张了,主子您看……”见我没有反对,她才笑道:“其实内务府在皇子诞生之初早递了宫人名单来,因着那时候忙也没顾得上细看,主子要不要看看?”殿中花瓶插着新鲜折下的雪白栀子花,一室清芬盈盈。我望着那雪白一色,忽的一笑,“本宫有些困了,你做主吧,要那些身家亲白,知根知底的就是了。”“咚——咚!咚!咚”永巷里隐约传来梆子声,亚兰看了看天色,对我说道:“这会子皇上怕是歇在别处,奴婢侍侯主子安置了吧。”挽翠招呼着小丫头把东西收下去,也扶着我往苏绣牡丹双面屏风后去更衣。小螺静静的把几处宫灯悄悄掩了,只余下一盏双凤琉璃灯,室内顿时昏暗下来。
一连半月,李君宇都宿在了熙才人翠奴的依梅宫清心堂,半步也未踏足重华宫,还下旨晋封翠奴为贵人,往日络绎不绝来拜访的人如今全都往依梅宫去了,一口一个妹妹,好不亲热,我总是按耐着,虽然隆宠不在了,毕竟地位的富贵也可以暂时掩饰心里的不安,那些妃嫔下人当着我的面也不敢怎样。太阳像一朵花慢慢地收拢了光束,梧桐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大片大片的叶子互相摩嗦着簌簌作响,我和小螺顺着曲曲折折的九曲长廊向园子里走去。“这个宫里人人都是挤破了脑尖想往前挤!可是又有几个像熙贵人那样的好运气。”透过密密的枝叶,看见一个身穿粉红衣衫的宫女在晓澜亭那边说着,“说起来熙贵人也真是幸运,才被皇帝宠幸了个把月就从太后身边的宫女一跃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主子,而且还圣眷日重。把后宫这一帮主子们气得个个大眼瞪小眼,还得腆着脸去道贺。”“玉初,不是叫你不要背地里议论主子吗!”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隔着花枝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原来是两个小宫女,背着人在说悄悄话,我停住了脚步,宫里本就是蜚短流长的地方,偶尔能听听别人在说些什么倒是不错。“我知道啦,玉染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姐妹两唠嗑几句又如何?对了,我听其他宫里的姐妹说重华宫的那位先前很得宠的,可是前几日被皇上瞧见她与成郡王行为不端,皇上已恼了她……”就听见那个叫玉染的急急地打断玉初的话:“你要死啦,玉初,竟然这样说主子!”那个叫玉初的满不在乎:“这可不是我说的,依梅宫的萱儿姐姐都这么说!”玉染说:“主子是主子,我们是我们,玉初,别怪姐姐没有告诉你,在这宫里最怕的就是祸从口出啊!更何况,这宫里”玉染的话低下去片刻,像是在沉思,“这宫里向来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们做奴才的还是谨慎一点好啊!”“好啦,好啦,我们出来也有一阵子了,也该回去向安公公复命了,不然他老人家又要骂我们偷懒了”那玉初也没见听进去多少玉染的话,只是一个劲说自己的,拖着玉染急急走开。“哼!原来是这样”我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主子,那些不懂规矩的奴才,主子可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才好!”小螺上前急急的说道。“本宫没事”我摇一摇手,转过身去,看着小螺的脸,“我们去依梅宫祝贺熙贵人晋封之喜吧。”“主子……”小螺担忧的看着我,一句话噎在心里终究没有问出来,“天上的风向变了;地上的草木也跟着折腰;这才是生存之道”我叹了声,眼睛透过繁密的花枝看过去,紫禁城的天空蓝得澄静,“那个叫玉染的宫女见识倒不一般,小螺,你帮我留心一下,看看她是个什么背景。”两人改道往依梅宫去,迎面碰上了正好从那里出来的杨文简,见了我来,他跪下行礼,我忙伸手扶起他来:“杨公公太客气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呢?”杨文简抬头看我,脸上是尴尬的笑容:“主子。”顿了顿,他向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就回。”小太监答应着去了。见小太监走远,他才道:“奴才无用……”我笑着打断他的话,轻声对他说,“哥哥,妹妹我还没输呢!”杨文简躬身站在旁边,眼睛里闪过赞赏的光芒。“公公可是从熙贵人那里来?”我看着杨文简的眼睛说道。“禀主子”杨文简稍稍躬身,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奴才正是奉皇上之命,赏赐珠宝给熙贵人。”我淡淡一笑:“皇上可在那里吗?”“皇上还在御书房和信王爷商量事情呢,一时半会怕是不能过来。不过,荣充媛和禧宝林在依梅宫和熙贵人说话”杨文简低眉敛目答应着,“也好,本宫本来是要去向熙贵人,不过也怕人多,就不去了”我甩了甩手绢,对小螺笑道:“等下你替本宫送份贺礼去吧。”“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我要走,杨文简赶前一步,低声说道。“你但讲无妨”我转过头来,看见杨文简满含深意的眼,回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后宫里最杀人于无形的不是施法落咒,而是空|穴来风”杨文简冲我深深鞠下身去,我静静的听着,看似不经意地对杨文简说:“公公一发番好意,本宫铭记在心。”停了片刻,又笑道:“公公也不要太操劳了,有空也要看看风景,活动活动筋骨!”杨文简闻言抬头,双眸闪着一丝奇异的幽光,很快他的唇角浮起一丝微笑,“主子说得对!奴才知道了!”
御书房里,李君宇把御案上厚厚一叠奏折推到李君信面前,“皇兄,你每天都要看这么多折子吗?”李君信微微一锁眉头,“林升,今天的奏折全在这儿吗?”李君宇挑了挑眉,“回万岁,没呢,今儿折子特别多,这里不过是一半分量,奴才怕累着万岁,没敢一并拿出来。”林升躬身回着李君宇的话。李君信点点头,同时有如此多的奏折,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四夷平定,若是民间有什么灾祸,早朝一定有人上奏,看情形不知又是哪个朝臣被人联名上书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李君宇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李君信轻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折子,慢慢翻阅着,未及读完,面色已经变了,“薛魏……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丢下这本,又拿起下面的一份,眼光掠过,所奏内容完全一样,他搁下手中的,随手抽出几份来,不过略略一看,便放下了,看着御案后面一脸高深莫测的皇帝。“这里全是弹劾薛魏历年来卖官弼爵、贪污受贿的”李君宇把玩着手中的朱砂笔,“朕不过是授意几个心腹上书弹劾,想不道今天就收到这么多折子,看来老贼真是积怨颇多,死期将至。”李君信谨慎道:“皇兄打算怎么做?”李君宇也不答话,随手把笔丢出,一滴朱砂落在纸上,慢慢的晕染开来,仿佛极大的一滴血泪,“臣弟听说薛相羽翼甚多,不知……”李君信有些犹豫,李君宇似乎早料到他的隐忧,抽出一张奏折递给他,李君信接过一看,手心隐隐有汗湿之感,这是何思远的折子,他是薛魏的门生,近年来颇得薛魏赏识,一路高升,如今已官至户部尚书,却想不到他也会背地里捅他的恩人一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李君宇笑着站起身来,走下玉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和朕去康宁宫看看母后,她老人家可是天天念叨着呢。”“那,皇后她……”李君信想起那个谨言慎行的皇嫂,这些年来和她并不是多亲近,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水墨一般的模糊影子,可还是不由得为她的命运担心,“若她安分,还可以留着”李君宇嘴角微抿,云淡风轻地说道。
兄弟二人也不坐步撵,只是携手一路说笑走来,小太监在后面为他们打着曲柄金龙黄盖伞,虽然已是秋初,日头也还毒辣,后边两溜红衫绿裙的宫女,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蜿蜒迤俪。康宁宫前不远处有片莲池,如今满池睡莲已有些许颓败之意,只有池边柳树仍然绿意昂然。李君信脚步一顿,是她,正是她。一袭淡色衣裳,清雅脱俗。还是那样绝色的容颜,玉一般温润,此刻淡扫娥眉,朱唇点点,略显疲惫的神情。她坐在池边的石凳上,那修长洁白的双手正将一朵茉莉花簪在乌黑的发髻上。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熟悉又那样的陌生。走在前面的李君宇觉察到弟弟的异样,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她,瞬间浓黑如墨的双瞳微微眯起,倒影着迎微风摆动的朵朵莲花和她曼丽的身影。李君宇不愿再走过去,好像他过去只会惊扰了这美妙的梦境。可是,回头,看见信有些痴迷的神情,一股恼怒几乎是不可遏止的冲上心头,他感到自己的心似烈焰一般燃烧,他不允许任何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岳不行,就算是信也不行!他明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峻,沉着脸往前走去,“王爷”杨文简见势不妙,轻轻的推了愣在那里的李君信一把,“哦”李君信醒过神来,发现她已经走远,而皇兄也走到前面去了,心里充满了失落,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康宁宫里今天可热闹了,皇帝和信王一起来了,可把太后乐坏了,她让正和她说话的翠奴在她身边坐下,乐呵呵地搂着她说道:“不得了了,如今啊,哀家这慈宁宫里难得这样热闹,翠奴刚来,你们也来了!”翠奴溜出太后的搂抱,转到她的身后轻轻用手给她捶着背,撒娇一般的说道:“太后,今儿,是万岁爷给您这儿添的喜气,可和奴婢搭不上干系。”李君宇瞟了翠奴一眼,低声道:“今儿,君信来书房和朕商议事情,朕想起母后一直挂念着,就带他过来了。”“难得皇上有这份孝心”太后乐呵呵的瞧着小儿子,几个月的军旅生活让他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了。翠奴觉得李君宇今天神色不对,偷眼瞧着他,他正品着手中茶碗里的茶,对太后的话似乎没有听见,好看的眉紧紧蹙在一起,满怀心事的样子。待太后和李君信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后,李君宇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搁下手中的盖碗,笑道:“二弟这次得胜归来,朕还没有给你赏赐呢!”李君信一听,忙道:“为国效力是臣子应尽的责任!”“话是如此,可是三军将士朕都犒赏了,难道你这个主帅朕反而忽略了吗?”李君宇看着弟弟,嘴角挂着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中。“皇上说得对,有功就应该有赏”太后见皇上要赏赐小儿子,哪有不高兴之理。“这样吧,朕改日就下旨封你为左金吾卫大将军,领枢密院副使之衔如何?”李君宇说道,“这……”李君信没想到皇兄一下子给自己挑了那么大一副担子,“这很好啊,你也不小了,该到朝堂上历练一下,也好为皇上分忧”太后一听皇帝给小儿子以实权,斩钉截铁的答应下来。“如今二弟出仕了,府中事务想必没有时间去打点,未免后顾之忧,还得劳烦母后为他觅个王妃才是”李君宇笑着把心中最后的打算说出口,“不行!”却没想到旁边的李君信叫出了声来。太后没想到李君信跳了出来,便问道,“为什么啊?信儿,你说说?”李君信站起身来振振有词的说道:“母后,儿臣还没有这个打算……”太后瞟了李君宇一眼,只见他正悠闲的看着桌上的一卷佛经,仿佛并没有听见一般。太后见李君宇没有反映,知道他是定了心,便故意拉高了声调说道:“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男大当婚,何况你也不小了,你看你皇兄,孩子都会跑了,而你呢,十四岁就开牙封府,到现在连个侧妃都没有,传出去也不象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和皇上不把你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李君信正为皇兄的话感到吃惊,突听太后这样说,连忙回道:“母后所虑极是,只是……”话未说完,太后已经挥手打断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满朝亲贵这么多,母后一定为你挑个好女儿,定不会让你失望!”李君宇盯着李君信的眼中闪着不知是喜是怒的琢磨不清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光线一丝丝收拢回西边,落日半躲在云后,撒出红橙金黄,映得朵朵暮云像熔了的金子般,将半边天空化成火海。又抖落赤朱丹彤,在紫禁城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宛若天宇琼台,华美不可方物。我看着这无限美景,却觉得诡异非常,再无心思去欣赏,于是让亚兰吩咐小太监提热水进来沐浴。沐浴后,换上一身月白衣衫,袖口处用丝线绣着朵朵蔷薇花,将头发散散挽了个髻,拿簪子插好,在鬓边簪上几朵新摘下的茉莉。透过窗棂,看见廊下两只鹦鹉相依相偎,呢喃着梳理对方的羽毛,心中大有所动,不觉颊腮泛红。“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浴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做昙花一现。”想起旧日曾在酒楼歌肆听过的一首歌,我依依的唱着,偶然回头,却见小螺痴痴的望着我,我“扑哧”一声,拿起手绢扔过去,“傻丫头,看什么呢?”“主子,你,你唱歌的时候真好看!”小螺喃喃的说道。话音还未落,李君宇从帘外快步而进,小螺刚要请安,李君宇脸色平静无波,嘴里却喝道:“滚出去!”小螺大惊,满脸惊惧地看向我,我向她微一颔首,示意她赶紧出去。珠帘外的李君宇静立不动,隔着一颗颗翠绿的琉璃珠,他的脸模糊不清,只有冰冷的视线锁定着我。半晌后他缓缓伸手拨开珠帘,走了进来。“臣妾恭迎皇上!”我不咸不淡的屈膝行礼,“看来,爱妃日子过得挺惬意的,朕远远的就听见你的歌声了”他似乎在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我垂着脸看着红蓝花纹的波斯地毯,不去看他。“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听来平稳,似乎无任何不妥,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起右手,以食指触上我的左颊,指尖微力,从眼眶下方斜向唇角、下颌,又沿着赤裸的脖颈一路往下,最后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今儿去康宁宫了吗?”天,他这是在挑逗我吗?他食指所过之处,有若一簇簇火焰灼痛了我的肌肤,我惊慌的想往后退,但只来得及退了一步,他的左手便迅速地绕到背后控住我身子,我本能地昂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吐出几个字:“臣妾去过!”“真的是你”他把脸凑到我眼前,近到我能感觉他的呼吸、他毛孔的收缩,并在他漆黑的眼中看见映着的如剪影般惊慌失措的自己,他眼中的光忽闪忽灭,让我本能的感到危险,却又不敢推开他。“怎么白着脸?朕很可怕吗?或者你不想见到朕?”他恨恨的放开僵成一块木头的我,“臣妾不敢!”我忙答应道。“是不是不敢,只有你心里知道”他看了我半晌,忽的伸手摘下鬓边那几朵花来,揉碎了扔在地上,冷哼一声,就要转身。“臣妾恭送皇上!”我见他要走,屈膝相送。本来举步要走的李君宇听到我恭送的话后,忽地定住,猛然举手搭在我下巴上,强硬的抬起我的头。冰凉的触感袭上下颌,我错愕的望着他修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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