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搬来了软榻和矮桌,铺上清洗过的白布,有人碰来了热水然后躬身道:“沈大人,奴婢伺候您清洗宝刀。”
沈昌吉犹豫了片刻,没有听到皇帝质疑的声音,他也只能将刀交了过去。这把刀离手,沈昌吉的心顿时想被牵拉出了身体,自从皇上将刀赐给了他,他从来没有让旁人碰触过,现在他只能眼看着内侍将它拿走,放进了一盆淡绿色的水当中。
沈昌吉皱起眉头。
眼前这一连串的情况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皇上到底要让他做什么事。
内侍准备停当,西夏人走了过去躺在了软榻上,露出了受伤的手臂。
太医陆续走了进来。
正当沈昌吉怔愣时候,身边传来内侍的声音,“沈大人,该换衣服了。”
宽大的青衫长袍就摆在了沈昌吉面前。
沈昌吉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皇上到底要他做什么。
“来了。”
太医院的人小声地议论。
沈昌吉也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青衫长袍的人走过来。
胡仲骨。
顾琅华身边的郎中,胡仲骨。
“沈大人,”胡仲骨脸上是怪异的笑容,“今天能不能将东西取出来就要看沈大人的手段了。”
内侍重新奉上了宝刀。
沈昌吉没有立即伸出手去接。
胡仲骨接着道:“要委屈沈大人按照我说的,割开伤口,千万不能割断血脉,仔仔细细将那东西剥离出来,能不能成功就看沈大人的手段了。”
胡仲骨打开了药箱,拿出奇奇怪怪的工具。
“请吧。”胡仲骨向沈昌吉伸出了手。
皇上就这样让他听从一个坊间郎中的驱使?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折辱,沈昌吉心中拼死抵抗,他应该拒绝,否则他将颜面何存,可是匍匐在皇上脚下时间长了,他很容易就能探知皇上的态度。
皇上很期望看到结果。
在西夏人面前,展露大齐人才济济的一面,否则不会让一个郎中为西夏使臣动刀。
如果他破坏了这个气氛,皇上定然会厌弃他。
所以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只是皇上身边的狗,皇上让他咬谁他就要去咬谁。
沈昌吉接过了刀。
刀柄冰凉,仿佛已经划破了他的身体,让他的热血尽数流淌出来。
胡仲骨将化开的药让使臣喝下去,一刻钟之后,拿刀割开了使臣手臂上的皮肤。
鲜血没有像想象中流淌的那么多,很快胡仲骨剥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胡仲骨得意地指了指,“碎骨,”然后转过头来,“还有一块东西嵌入了骨头之中,现在就要靠沈大人的神技,将东西拿出来了。”
沈昌吉一步步地走过去,仿佛整个人都走到了刀尖上。
他没有抓住顾家,没有将顾琅华踩在脚下,现在却任由顾琅华身边的一个小郎中驱使。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胡仲骨已经磨磨叨叨地嘱咐起来,“刀要顺着进,不能一下子切开太多,一层一层地切,唉,对,慢慢来,一点点剥开才好,稍不留意,血就会涌出来,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就像是在教一个刚刚会用笔的孩童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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