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在脸上的是她的笑容,垂落于半空的是她收起也不行继续也不行的手,嘴角只能用最为自然的模样微微扯开,叫了一声:“爸爸。”
那人轻轻的别开脸。
数分钟过后,赵香侬手里多了一个雕花的盒子,在赵延霆期盼的目光下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扇。
这把檀香扇数个月前赵香侬见过,清末时期从圆明园流出的珍贵文物之一,一直被法国某收藏家所收藏。
“我觉得它很适合你,就要来了。”赵延霆说得轻描淡写:“就当是送给你成功得到第一份工作的礼物。”
垂下眼睛,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檀香扇。
“小侬,不喜欢?”赵延霆加重了语气。
慌忙抬起眼睛,微笑:“怎么可能不喜欢,当它出现上个月的威尼斯复古秀展时,我的朋友们都想得到它。”
赵延霆很满意的笑开。
合上盒子,想了想,赵香侬还是说出:“爸爸,您能不能下次出差回来也给妈妈带礼物?”
赵延霆嘴角还是笑着的,眼神里已经开始聚集着霜气。
“爸爸,从前,妈妈一直身体不好,可她还是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选择把我生了下来。”伸出手,赵香侬扯了扯赵延霆的衣袖,拉长着声音:“爸爸……”
依稀,赵香侬还记得那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村落,那个村落里的孩子都很早就懂得很多事情,她也是那几个孩子之一,在那个小小的会漏风漏水的屋子里,她和她的妈妈相依为命着。
赵延霆目光淡淡的飘向她扯住他衣袖的手,目光无奈声音也无奈:“爸爸记住了,下次出差的时候也给你妈妈带礼物。”
“谢谢爸爸。”赵香侬咧嘴,继续得寸进尺:“还有爸爸,你得在周六抽出点时间来陪妈妈喝下午茶。”
“好,好,都听你的。”赵延霆的声音更无奈了,那无奈之下还包含着溺爱。
拿着雕花的盒子在赵延霆的默许下赵香侬离开书房来到李柔的房间门外,自赵香侬懂事以来赵延霆一直和李柔分开房间睡,清姨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妈妈身体不好,少时这样的理由是能唬她的,长大后……
好了,不需要去想了,赵香侬拍了拍自己的脸,敲门。
“妈妈,是我。”
李柔没有来给她开门,原因是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了。
明明她房间灯还亮着,她妈妈有一个习惯在上床准备睡觉时必须把房间的灯都关掉,看来妈妈是不想见到她,她也只不过是想来和她说一声“晚安,妈妈”而已。
假如,妈妈打开门让她进去,假如妈妈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会把头搁在妈妈的肩膀上,告诉她:“妈妈,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到你,妈妈,我会保护你就像你小时候保护我一样。”
如果,妈妈像小时候一样手落在她的背上,温柔的安慰她,那么,她想,她大约会哭。
会带着那么一点委屈的告诉着:“妈妈,柏原绣是一个混蛋。”
可是,什么事请也没有发生,她只能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落在她背部的是华美的灯光,印在脚下的是她孤独的身影。
深夜,赵香侬还在发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妈妈不是故意要讨厌她的,这一切都是她这张脸的错。
夜色更为深沉一点,赵香侬拨打了柏原绣的手机,今晚,柏原绣没有打电话和她说晚安,不,应该说是从她和他订婚之后他就不在每一个晚上打电话和她说晚安。
赵香侬懂,懂为什么柏原绣这一个礼拜来不打电话给她,因为,她一时头脑发热说了很蠢的话。
赵香侬和柏原绣订婚前的一晚,她看到他和夏小纯在一起了,这个时候夏小纯还没有成为C小姐。
阴暗的角落里,夏小纯小鸟依人般的躲在柏原绣怀里。
隔一天,她的手上已经戴着他亲手给她戴上的订婚戒指,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在几分醉意的鼓动之下,带着几分地球少女式的矫情。
她和他说:“原绣你是唯一吻过我的嘴唇,摸过我身体的男人。”
看吧,她就知道,那一番话肯定会把柏原绣吓到,果真,他被吓到了。
柏原绣手机关机!
躺在床上,赵香侬伸手,摊开手指,眯着眼睛去看从手指缝漏出的灯光,嘴里碎碎念:很好,很好,柏原绣,你可以再酷一点。
床头柜上放着她和柏原绣少时的照片,爱上柏原绣应该是属于赵香侬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那年盛夏,她从马上摔下来他接住了她,她被他打横抱在怀里,那时天很蓝很蓝,蓝得就像是她所挚爱着憧憬着的伊斯坦布尔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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