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实咽了口唾沫,吸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他又说了一遍,“虽然风风雨雨的说不清楚,但不是你的错。我的人生只能靠自己,以后,我不会再怪你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嗯,还有一句。我感谢你生下了我。谢谢。”
拓实双手触地,低下了头。
须美子没有回答,似乎还是睡着了,但已经没关系了。拓实今天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这样低头致意。
拓实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出去叫东条淳子。但一看须美子沉睡的脸,他大吃一惊。
有什么东西在他胸中破碎了。这破碎要转化为声音脱口而出,但他拼命忍住了。他如石像一般伫立。
几次呼吸之后,拓实觉得全身的力量都消失殆尽。他将手插进裤子口袋,走近被褥,然后伸出手。
他紧紧攥着一条皱巴巴的手绢,将颤抖的手伸向须美子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40
“喂,宫本,你看清楚好不好?应该是‘桥本多惠子’女士,你弄成‘多惠予’了。”
班长指出后,拓实也发现了错误。
“啊,真的。对不起,我看错了。”
“你也稍稍动动脑筋好不好?哪里会有‘多惠予’这样的名字?”
我是想按“多惠子”来捡的,不就是弄错了吗?拓实想这样反驳,但还是强忍住了。
“对不起。”他摘下帽子看,低头致歉。
“真不像话,拜托你啊。”班长嘟嘟囔囔地走了。
拓实咂了咂嘴,重新戴好帽子。他前面有一长排放着活字的架子,他的工作就是看着手边的纸条,捡出指定的活字。这是一个在向岛边缘的小型印刷公司,工厂除了他以外只有两个人。他的身份是临时工,眼下正值盛夏,公司贴出了招工广告。拓实已经工作了一个星期,虽然这种捡取小小活字的工作与他的性格有些不合,但差错也太多了。公司也叫他去搬运大良的纸张,或将印好的东西送给客户,这些工作颇费体力,却令他挺愉快。
“宫本君,有客人找。”秃头社长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叫他。
“客人?找我?”
估计是时生,他想。时生在摩托车店打工,负责将二手摩托车堆起来或排成排,是短期的临时工作。拓实听他说过,工作到今天就结束了。估计他结束得早,想过来逛逛。
走近办公室,他才发现等在那儿的客人是他始料未及的。
“气色不错啊。”是高仓,他穿着一件衬衫,外罩白色夹克,脸晒得黝黑。
“哦,好久不见。”拓实低头致意。
“能谈上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吗?”
“应该可以。稍等。”
拓实跟社长打了招呼,得到了许可。拓实的工资是计件制的,所以即便中途离开,也不好说他什么。
他们来到印刷公司对面的咖啡店,拓实要了杯冰咖啡。装有“太空侵略者”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他们坐在木质的普通桌子旁。拓实有些手痒,但还是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正在玩游戏的客人。千鹤说过的话至今仍令他耿耿于怀。
“挑了个非常正经的工作嘛。”高仓点燃烟,略显惊奇地说道。
“我想,在印刷公司工作,人会显得聪明一些。”拓实老老实实地回答。
高仓笑了,将烟灰抖掉。可当他抬起头来时,笑容却消失了。“国际通讯公司的事看来要收场了,想告诉你一声。”
“是吗?特意来告诉我?其实没有必要。”
“别这么说。我们也有自己的办事方式。抽烟吗?”
高仓拿出一包红色的好彩牌香烟,拓实说声“谢谢”,抽出一支。工作场所堆放着许多纸张和印刷用的溶剂,是禁烟的。
“因动用公司交际费购买私人物品,国际通讯公司的社长将以贪污公款罪被捕。也就是说,他将冈部他们在国外买来的东西中饱私囊了。估计冈部也是同样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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