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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1页)

,正踹在他的脚底下,蜻蜓点水,弯腰捡将起来,就追高解。

艾虎纳闷,方才在前院里帮着自己动手,到了后院里就不见了;如今又来了。打头好让,他就是这两道白眉毛,可不知是谁。原来是徐良看见他这口宝刀,心中就爱上了。

他站在高耸耸一块石头上,把紧臂低头花妆弩拾夺好了,净等打他手背。比了又比,老没打出去。他是来回的蹿迸,恐怕打了别人。这回对准,“啪”的一声,正钉在高解右手背上。自己施展燕子飞云纵的工夫,类若打半悬空中飞下来相似。高解就跑。徐良得了宝刀,心内不尽喜欢。艾虎也追下来了,叫:“大哥!你开发了他们这群人罢。”胡小记说:“尔等们听真,方才这位是跟随按院大人办差的委员,我们都是奉大人谕出来拿贼。如今你们的头目教委员老爷追下去,你们要知时务,把手中兵器一扔,你们就是安善的良民。那一个仍然不服,来来来,较量较量。”答道:“我们都是好人。”大家跪下,苦苦一齐哀告。胡小记说:“你们可别走哪,等艾老爷回来,再听他吩咐。”也有暗暗的溜了的,也有假装着受伤的,一蹶一拐出门去了。

单提艾虎、徐良直赶飞毛腿。高解手背上钉着大枣核钉子,咬着牙,拔将下来,仍然是跑。论腿底下真快,徐、艾二人绝赶不上。赶来赶去,瞧着头里有个大土岗子,就是乌龙岗,指着这个地方起的名字。追的过了这乌龙岗,头里还有一道小土岗,直奔土岗。艾虎在徐良后,徐良说:“这位大哥,咱们不要这么追,这是我追他,你追我,追一天也追不上。你打那边追,我打这边抄进;或是你打这边抄,我打那边追,可就追上了。”艾虎一听,好个主意。果然,艾虎由北边一抄,徐良打这边一跟,绕过这一段小山岗儿去。一碰头,艾虎一瞧是徐良,徐良一瞧是艾虎,高解踪迹不见。二人纳闷,这是什么缘故?艾虎说:“这位大哥,你追的人哪?”徐良说:“真个是瓮里走了鳖了,怎么把他追丢了?”徐良说:“这位大哥,随我来,倒要细细找找。”艾虎跟着,也是目不转睛的四下张望,就见徐良拿手中刀,往土坡上“噗哧”一扎,往上一撩,里头是个黑忽忽的一个大洞,原来是贼洞呀。各人都有个便道,在乌龙岗的头里。他这个小土岗,是拿砖砌的,留出一个洞门来,横担上一根过木,过木上钉上一领席子——洞门多大,席子多大。熬一锅小米粥,倒在席子上,为是趁着黏糊把黄土撒上。这个土岗也是用黄土堆起来的,是人打外边一看,一点痕迹不露。高解自来他有他的暗记,两边可是相通的,教他们追的无法,钻在洞里,反由西边出来,逃蹿性命。徐良看出一点破绽,就是扎席子,看见这黑洞说:“这小子钻了狗洞了。”艾虎说:“待我进去捉拿。”徐良一把抓住说:“这位大哥,你好粗鲁。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他要打那边走了还好,倘若就在里边,咱们是甘受其苦。”艾虎点头说:“大哥言之有理。”二人复从西边一看,也是一个大洞,方才知道高解已逃命去了,这才彼此对问。艾虎说:“这位大哥贵姓高名?仙乡何处?”书不可重絮。徐良说了自己名姓籍贯,艾虎赶紧过来磕头说:“原来是大哥。”徐良又问艾虎,艾虎也把自己名姓事情说了一回 。彼此说起,可不是外人。艾虎又问徐良的来意,徐爷就把推铁找天伦事细说一番,又问了天伦近来的事情。

艾爷也就告诉了一遍,二人就回来了。

到了店中,与胡、乔彼此都见了,叫开了上房门,见苏相公言讲,暗地保护他的话说了一遍。苏相公致谢众位。徐良找了刀鞘儿。此时店中小贼全都跑的干干净净。随即找了地方,就提他们几个俱是跟随大人当差的,奉谕拿贼。所有活着的、死的,着他交地方官办理,连李、刘、唐、奚一并交官。几位议论,一路走问地方:“由此处奔武昌府,上湘阴县,打那里分手?”回答:“前边有个黄花镇,东南是武昌,正南是湘阴。”

艾虎说:“徐大哥,你在黄花镇等我,我到娃娃谷,得信回头找你。倘遇不见那位老人家,咱们一同上武昌。”言毕,次日艾虎起身找大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朋友初逢一见如故 好汉无钱寸步难行

且说小爷大众把乌龙岗事办完,苏相公与众位道劳。艾虎上娃娃谷,胡、乔、徐推着小车上黄花镇。本地面官审事验尸抬埋,将店抄产入官,暂且不表。

且说未定君山之先,跟大人的众位侠义俱有书信回家。卢爷的信到陷空岛,丁二爷的信到墨花村。陷空岛卢珍接着天伦的信,回明了母亲,老太太将卢珍叫过去问话,说:“你天伦的信,倒没提你五叔的生死么?怎么家人们都说五叔死了哪?你天伦如今年迈,你五叔要是一死,你天伦必要想念你五叔。这破铜网阵,你天伦要有些差池,那还了得!

意欲差派吾儿急奔襄阳,为娘放心不下。“卢珍说:”差派孩儿去上襄阳,娘亲放心不下,我到墨花村找找我大叔,问问我大叔去不去。我大叔要去,我们爷两个一同前往。

娘亲意下如何?“老太太说:”好,我儿急速前去,为娘在家听信。“随即辞了娘亲,到了墨花村,见了丁大爷。

原来丁大爷也见着二爷的书信,正欲前往。卢珍提了自己的事情,大爷很愿意,就教他回到家中,对老太太说明。拿着自己应用的东西,辞别了娘亲,到墨花村与大爷一路起身。大爷把自己的东西带上,由此起身。

爷儿两个上路走了八里,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镇店,进了镇店一看,路北有许多的围着瞧看热闹。这爷两个也就分着众人,到里边看看。内中有人说:“这可好了,墨花村大爷到了。别打了,了事的人来了。”一看,原来是一个饭铺,却是新开张,挂着大红的彩绸,有许多人拿着木棍,在那里打入。看这个挨打的是个穷汉,穿着条破裤子,连打带撕,扯成粉碎。瞧这个大汉站起来,足有一丈一二,头发长的挽起来一个(革葛)鞑揪儿,短的扎扎蓬蓬,两道浓眉,一双怪眼,可是闭着哪!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口,栗子腮额,一嘴的歪牙,七颠八倒,生于唇外;通身到下,就和地皮一样黑而且暗。卢珍一瞅,就知道是个落难的英雄。

你道是谁?这就是彻地鼠韩彰的螟岭义子,姓韩叫天锦,外号人称霹雳鬼。他乃是黄州府黄安县的人,皆因是韩二爷书信到家,此人天生的烂熳,忠厚朴实,生就膂力过人,食嗓太大。他原本是万泉山的人,打柴的韩老跟前的,皆因父母一死,有几亩地也让他吃完了。瞧见谁家烟筒一冒烟,进去就吃人家饭去,不怕人家要打他,他吃他的。

后来全村人冤他,教他出去打杠子去。遇见官人把他办住发边军,有人说合就完了。这天又出去打杠子,打着公孙先生。先生瞧他是好汉子,给了他一条明路,叫他上白鹤寺。

到了白鹤寺,遇见韩彰、蒋平,打了无数的僧人。蒋平出主意,教韩彰认为义子。韩彰作了官,打发他回家。到家也无人缘:头一样,说话就得罪人;二则饭量太大。又打发他上襄阳,带了许多银子,始终没找到襄阳府去。忽然想起问路来了,见一人说:“站住,小子!”人家一瞧他这个样子,夜叉相似,说:“你要拦路打抢?”他说:“老子上襄阳,往那里走?”人家说:“往西。”他一撒手,把人摔倒。他也不认的那是西,走着走着,他想起来了又问,见着人抓住:“小子,站住!”把那人吓一跳,说:“我不欠你的。”他说:“老子要上襄阳,往那们走?”那人说:“往北。”一撒手,又把那人摔倒,爬起来就跑。照这样问路,走一辈子也到不了襄阳。

银子花完了,帽子卖了,靴子换了鞋,衬衫、带子全完了,直落的剩下一条裤子。

三四天任什么没吃。大丈夫万死敢当,一饿难挨。两眼一发黑,肚子里乱叫,举目无亲,一想还是打杠子去罢,又怕坏了爹爹的名姓。“哎哟。有了,这个顶新的门面,我进去吃一顿饭,吃的饱饱的,没有钱他必打我,让他打我一顿。我不说名姓,也坏不了爹爹的名气。”主意已定,进了饭铺。新开张的买卖,人烟稠密,出入人太多,过卖就哄:“要讨吃也没眼力,你在外头等着去罢。”他就坐在板凳上了。过卖说:“咳,你是干什么的?”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的?”过卖说:“我们是卖饭的。”韩爷说:“我是吃饭的。”过卖一瞧他这个样儿,那有钱哪?说:“你吃饭有钱哪?”韩爷说:“钱多着的哪!”过卖问:“在那里?”回说:“咱们爹爹那里有银子。”过卖不敢担这个责,过去问了问柜上。柜上说:“只管教他吃饭。东家有话,每遇没钱的强要写帐,打他两三个子就好了。这就叫敲山镇虎。”过卖得了这句话,回来问他:“吃什么呀?”

回说:“吃饼。”过卖说:“喝酒?”回说:“不喝。”又问:“要什么菜?”回说:“炖肉。”又问:“要多少饼?”回说:“十五斤。”过卖说:“几个人吃?”韩爷说:“一个人,不够再要。”过卖说:“有饿眼没饿心,你几天没吃饭了?”韩爷说:“三天了。”过卖说:“要多少炖肉?”回说:“十五斤。”回说:“这炖肉不论斤,论碗。

你要十五斤么,我给你一碗一碗的往上端,多暂够了算完。“”饼可要十五斤,烙一个饼。“过卖说:”我们这不行,没那们大饼镗。“又问:”多大一张?“”半斤一张。“

说:“那么烙他三十张罢。还是十五斤,你怎么算来呀?”“我给你往上端罢,几时饱了,几时算帐。”往上一端饼和炖肉。各饭坐上不顾吃饭了,连楼上都下来了,瞧看那个吃饭。四张饼一卷,嘴又大,吃四五口,剩一块往里一填,一瞪眼,一嗞牙,二斤饼就入了肚了。一大碗炖肉拿筷子一弄,也不管肥瘦,一爬拉就完了,净剩汤。虽说吃了没十五斤饼,没十五斤肉,也差不许多的。

过卖说:“你饱哩?”韩爷说:“将就了罢。”“给你算算帐。”说:“不用算,给你十两银子罢。”过卖暗说:“别瞧穷,真开道。”“你把银子拿来罢。”“这会没有,你看我身上那有银子?”过卖说:“你打算怎么样哪?”“告诉过你,咱们爹爹那里有银子,去取去呀。”“那里取去?”“上襄阳。”“我们不能上那么远去。”“你说不能上那么远去,可没法子了。没有怎么办哪?”过卖说:“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横竖你没钱不行。”韩爷说:“非跟了去取去,没钱,不用说你们是要打呀?”过卖说:“你成心卖打来了。”早有掌柜的过来,说:“买卖冲你不作了,上门,上门,打他。”韩爷往外就走,“噗(口甬)”躺在门的外头。伙计说:“他没走,躺在外头了。”掌柜的吩咐打他,净是木棍,没有铁路。早就吩咐好了的了,净打下身。打的是一语不发,打着让他央求、让他叫。瞧热闹的人如压山探海围上了。掌柜的是要个台阶就完了。

这么个时刻,正南上一乱,大官人、卢珍打外面进来。卢珍过去瞧韩天锦,大官人问掌柜的来历。韩天锦睁眼一瞧公子卢珍,品貌不凡,粉融融的脸面,一身银红色的衣巾,肋下佩刀,武生相公的样,笑嘻嘻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在此挨打?”韩天锦说:“我吃完饭没钱,他们就打我。他们说打完了,就不要钱了。”卢爷说:“大哥,你姓什么?那里住?”韩天锦说:“我住在黄州黄安县,姓韩叫猛儿。”卢爷问:“我提个人,你认的不认的?姓韩,单名一个彰字,人称彻地鼠。”韩天锦说:“哎哟!那是咱们爹爹。”卢珍说:“我再提个人,你认的不认的,陷空岛卢大爷?”韩爷说:“那是我大爷。”卢珍说:“原来是大哥,转上受我一拜。你怎么落到这般光景?”韩爷说:“一言难荆你是谁呀?”卢爷说。“方才提陷空岛姓卢的,是我天伦。你不是韩二叔跟前的大哥吗?”韩爷说:“哎哟!你是兄弟。”卢爷说:“我给你荐个人,墨花村姓丁的,你听见说过没有?”韩爷说:“我的丁大叔,我的丁二叔。”卢爷说:“这就好办了。过来你见见,这就是墨花村丁大叔。”丁大爷一瞧,嘿,好样子,怪不得他们说长得凶猛,今日一见果然是威风。这还没有衣服呢,要有了衣服,更是英雄的气象了。

冲着丁大爷磕了几个头。丁大爷把他搀起来。卢爷说:“这就是我韩二叔跟前的,我韩大哥。”大官人拿出银子来,给了柜上钱。柜上再三不要,就给了伙计们酒钱了。

带着韩天锦回家,更换衣服,一同上襄阳,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因打虎巧遇展国栋 为吃肉染病猛烈人

且说韩天锦到了墨花村丁大官人家中,在外面等着,给他拿出衣服来换上,虽然不合身体,暂且将就穿上。现让人出去买办,买了合身的衣服、头巾、靴子、带子,洗了脸,穿戴起来,更是英雄的样子了。带着到里边见了见女眷,择日起身,书不可重絮。

起身的时节多带银两。道路之上为了难了:韩天锦睡觉不起来,叫不醒,怎么打他也不醒。故此就耽延了日期。

这日往前正走,忽然间进了山口,到了山里头一看,怪石嵯峨,山连山,山套山,不知套出多远去。算尽在山里头走路,倒也没甚坑坎,一路平坦。大官人说:“此山我看着眼熟,好像百花岭。要是百花岭,咱们这块儿还有亲戚呢。”卢珍问道:“大叔,什么亲戚?”丁大爷说:“就是你展三叔的两个哥哥,一位叫展辉,一位叫展耀。二位皆作过官,只因奸臣当道,如今退归林下,守着祖茔。他们祖茔就在百花岭,此处可不定是与不是。”

正说话间,忽然一阵风起。这风来的真怪,冷飕飕的透体,并且里头带着些毛腥气。

卢珍说:“大叔,别是有什么猛兽罢?”丁大爷说:“我正要说呢。大家留神,各处仔细瞧看。”韩天锦说:“哈,你们瞧,好大的猫!大猫!大猫!你们这里瞧来罢,好的大猫!”卢珍说:“大哥哥,那不是猫,是个老虎。”卢珍、丁大爷都看见在山峰缺处一只斑斓猛兽。每遇着要行走之时,把身子往后一坐,将尾巴乱搅。尾巴一动,自来的就有风起,不然怎么“虎行有风”呢?久入山的人——或采樵,或打猎,都会看风势,不然卢珍、丁大爷见风起的怪,又有毛腥气,就疑有猛兽,真是:风过处,有声鸣。转山弯,现身形,他若到,百兽惊。靠山王,威名胜。蹿深涧,越山峰。八面威,张巨口。将身纵,吐舌尖,眼如灯,嗞刚牙,烈而猛。真个是云从龙来,虎从风去。

卢珍说:“哥哥,会上树不会?”天锦说:“小时打柴,什么树不会上?”卢珍说:“急速快些找树,不然山王一到,就没处躲避了。”天锦说:“我为什么躲避?还要把他抱住呢。抱回家去,教他们瞧大猫去。”正说话间,就见那只猛兽走动,蹿山跳涧,直奔前来了。大爷、卢珍早就藏于树后,隐避身躯,亮出兵刃,总怕猛兽前来,就顾不得韩天锦了。焉知韩天锦迎着猛兽前来,乍扎着两臂,笑哈哈的嚷道:“这来,大猫!

大猫,这来!“头里有段山沟隔住,天锦蹿不过去,只可就在东边等着这只老虎。那知这虎纵身就蹿过山沟,又蹿起一丈多高,对着韩天锦往下一扑。卢珍就知道大哥这个祸患不校焉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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