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抱着这只兔子进来就给随宁放到圆桌上,理着自己袖子,抱怨她的兔子吃他的衣服。
明明他不久前在下属面前一副认真淡漠的模样,到她这里又变了个人,既不是太子,也不是楚及徽,仅仅只是属于她的表哥。
随宁抱住他腰身。
楚及徽顿了片刻,于他而言,随宁身子孱弱,今年也才十七,心性比不上别人坚韧,一下子就嫁得离建京那么远,会慌乱。
他不想说谁让你自己主动接圣旨这种话,是他没护好她。
“今天晚上我大抵是睡不着了,”他开口道,“你出来陪我喝一杯。”
随宁轻应了一声。
……
深夜到来,燃尽灯笼里蜡烛,笼罩着人心不安。
明天该动身的人都已入睡,只有随宁安静坐在后花园庭院里,陪着楚及徽,看他一碗一碗喝酒。
楚及徽明天要亲自送随宁,不能喝醉,但他酒量不差,喝着喝着,越发不痛快,倒喝出了一肚子气。
他屈腿而坐,双手搭腿上,说:“是我有错,我真后悔没早些给你找个丈夫,你若嫁了,别人便不会盯着你。”
几个空酒坛摆一旁,一方小几酒香浓,席铺软垫。
随宁身体不好,酒量也不行,一般不会动酒。
她双手抱腿坐在楚及徽身旁,靠他手臂望如勾弯月,不似往常大家闺秀作风,是个黏人妹妹。
“命数罢了,”随宁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个改变带来的结果
是坏,只轻叹一声,“表哥说这世上会有妖魔吗?”
楚及徽耸肩,对这些可信可不信,他喝完手里的酒,又重新倒了一杯,就倒在地上,以酒祭地道:“若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希望他们喝了这一碗酒,保佑你长命百岁。”
随宁莞尔,他总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下巴轻靠着膝盖,双眸看他英俊侧脸,笑着道:“你还是不要信这些了,万一真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得不偿失,以前旁人说我天煞孤星,我都怕连累到你。”
随宁这身子是能活不到那么长时间,能再健康度过两年就已经是赚了。倒是他人高马大又康健,才是那个要活很久的。
楚及徽不满道:“谁又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明天我让他好看,什么孤星这种难听的话也说得出来,果真没教养,一看就是嫉妒我对你好。”
平静而祥和的夜晚,什么话都能聊。他待她的好几乎无缘无故,喜欢他的人,自然是看不下去。关素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随宁侧脸埋在手臂里,眉轻轻弯着,她眼眸在夜色衬托下,仿若黑珍珠。
这酒是烈酒,酒楼的老板专门提醒过后劲极强,楚及徽会喝便因为是她买的。话一句一句聊,酒一点一点喝,有太监来禀让他们去歇了,随宁才发现他喝了那么多。
但楚及徽只让人退下,说自己心里有数。
他单手撑地,说:“我得缓一缓,酒倒确实是烈酒。”
银辉似水,皎洁光亮照平地。
四月底的天清凉,随宁身上还穿着厚衫,她轻轻伸手拿过他手里酒碗,手越过他,把酒碗放小几上,道:“喝多伤身,不能再喝,我扶你去休息。”
随宁上次御花园落水,前几日就在这边养的身子。
楚及徽倒没起,他懒洋洋往后躺在了地上,枕着手臂望天上月,道:“我是不是很少跟你提我母后的事?”
随宁一顿,道:“没怎么听表哥说过。”
她心想他醉意倒真是上来了,竟然会和她聊先皇后。
若他们真有同一个母亲,那他们便是亲兄妹,这是能杀头的大罪。
“其实我对她也没印象,”楚及徽的话好像在心里压了很久,“小时候听人私下里说母后不太喜欢我,我很不服气,时时缠着宫人问母后对我怎么样,他们没敢说实话,只说她很宠我,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得知父皇曾许诺后宫只母后一人,后来你也瞧得见,一个又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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