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罗浮春嘶声说,“我们……我和落久,是不是不配被你爱啊?”
封如故停下脚来,眼望着桌上的一盏长明灯。
灯亮过头了,灼得他眼睛刺痛。
“你是天纵奇才,是天之骄子。你十八岁时候做成的事情,我和落久或许八十岁也做不成……”罗浮春脸色苍白,“落久常说,师父这样的人,总会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我还不很相信。现在我信了,你的异于常人,是你只爱你自己。我与落久,谁也配不上你的爱。”
封如故没有申辩。
罗浮春惨笑一声:“师父,你既不爱任何人,为何要收徒呢?”
他用他从未有过的刻毒腔调,说:“……你就该孤身一辈子啊。”
荆三钗没有那个闲心劝架,只头疼为何在这刁钻的时候,常师兄不在身侧:“浮春,莫要这样说你师父。”
罗浮春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封如故,等他辩解,等他回头,哪怕是骂自己一句。
但封如故只是在稍稍驻足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罗浮春吸了吸鼻子,快速擦掉眼泪,回身在桑落久身边蹲下,握紧了他从床边垂下的手。
熊熊心火燃尽了之后,只剩下缕缕青烟。
他木然地望着桑落久□□涸的鲜血染成赭色的侧脸,木然地为师弟许着心愿。
至于离开的那个人如何,他管不着了。
封如故在院子里伫立片刻。
他的骨头从今天入睡前就很疼,所以应该是要下雨了。
这些年来,只要风变潮了,他就骨头疼,比专门卜课晴雨的道士算得都准。
……他才二十八岁,就有了风湿症。
封如故缓慢活动着肩膀,眼望着天际被乌云模糊了的高月,表情看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只能看得出,他五官很是明艳,不逊于漆云下的冷月。
渐渐的,这明艳上覆盖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狞厉。
毫无预兆地,他骤然腾身而起,双足踏风,几步行至五十尺开外,抬手从高树之上揪下一个人来!
那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脑袋便被封如故一把捏住。
封如故甚至在他抬眼的间隙冲他笑了一下。
下一刻,咔嚓一声,封如故径直扭断了他的颈骨!
百尺开外,另一道青色的人影见状,唬得肝胆俱裂。
他未曾想到,封如故刚才在院中的放松,竟是在做杀人的预演了!
他知道,自己若不逃,下一个被一把扭断脖子的,便是他自己!
孰料,他刚奔出两步,便觉脑后一凉。
封如故手持“明日”,用剑鞘顶上了他的脑袋。
然而,仅仅是剑鞘而已,就逼得那人软了膝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封如故连看他也懒得看上一眼,只低头看了一眼被桑落久鲜血染污的手掌。
封如故问来人:“刚才,你看见了吗?”
那人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封如故:“你可以说话的。”
那人含糊地:“嗯。”
封如故:“看清了吗?”
那人:“……嗯。”
“他是你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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