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震方试着把毛巾伸过去,见瞿霞没拒绝,便用毛巾拭去了瞿霞脸上的泪水。
“我就看不得他伤心,在我家,我哥宠着他,我妈宠着他,什么都是我的错,他杨立青从来也没有错,过去多少年来来一直都是这样,现在他哪受得了这个……”
“你呀,我看你俩在一起,你就像他妈。你这么惯着他,那今后真没法见面了,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穆震方说。
“不行,他这样的情绪我不放心。”瞿霞摇摇头。
“那怎么办?给他再找一个?”
“立青和我们瞿家关系太深了,他难过,我也过不了,今天不是林娥救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穆震方的眼睛忽然亮了:“唉,你说这林娥能说动立青?我看能,你觉得呢?我以前还不知道,林娥还有这长处?”
瞿霞似乎被点醒,泪眼婆娑地在想些什么。
教务主任把立青找来,告诉他军委要在抗大办个高级短训班,冀中一二〇师的几个领导都要来,别人弄不住,认为还是由立青来当短训班的队长比较合适。“也真是,人家在战场上,那课堂多生动,非得把人家拽回来,何必呢!”立青倒是替别人着想。
“学校想好了,得给他们每人送一份礼品,你立青去办!”教务主任说。
“我的天哪,集训还有礼品呐?”立青惊讶道。
教务主任递过一卷地图:“冀中地区的地图,从鬼子那儿缴获的,十万分之一的,比国民党五万分之一的还要准确,还详细。你呀,照这个图画一张浓缩版,揣在口袋里能带着走,那些旅长团长们准满意。”
“他们倒是满意了,可我上哪儿找设备去?”
“死脑筋!军委穆局长手底下有个印图社,去揩点油,沾沾光。穆局长和你同期同班,这点忙还不能帮?就这么说。”教务主任把任务撂下,走了。
立青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唉,都什么事呀!”
军委印图社的窑洞里,立青绣花般的摆弄各种圆规、直尺、三角板、指挥尺、墨笔,正在认真地绘图。他的身前身后,一些原本的工作人员也在认真地看着立青绘图。瞿霞夹着文件夹从外朝里张望,看见立青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到立青身后。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呢,立青!”瞿霞啧啧称赞。
立青头也不抬:“咱什么人,十八般兵器就没有摆弄不了的。瞿霞,你就等着后悔吧,像我这样能文能武的男人上哪儿去找?”
瞿霞笑了:“你还一套套的。”
“反正你瞿霞是上大当了,老穆?狗屁!黄埔饭堂打架,扔菜盆子,抡汤勺子,全武行。也是屁股底下插令箭,冒充大尾巴鹰。”立青还是气有不平。
瞿霞憋住笑:“唉,我告诉你,我和老穆说好了,晚上你来我们家坐坐,一块儿吃晚饭?”
“家,谁家呀?”立青故意问。
“老穆宿舍,可不就是我们家嘛!”
“我都忘了,人家是大官,有单人窑洞。”
“完事就去,等你噢!”瞿霞说罢,笑着走了。
晚上,立青来到穆震方家。警卫员正往炕桌上摆菜碟子,瞿霞也在一边忙活着。立青也不客气,盘腿就和穆震方一起坐在了炕上。
立青夹了块炒羊肚就送进嘴里,嚼了几下说道:“哎呀,还是穆大局长的伙食好呀,咱那抗大的伙食,三年了也没见长!”正吃着,林娥端了一个菜盘子走了进来。
“找了管理科长,好说歹说,弄了个小葱拌豆腐来,立青,尝尝!”林娥把盘子递到立青面前说。
立青拿筷子夹了块小葱拌豆腐塞进嘴里,大口地吃起来。穆震方倒出四份酒,放在桌子上,看到立青的吃相,忍不住说道:“立青,你能不能儒雅一点儿,照顾照顾女同志——”
立青大大咧咧地说:“嗨,这都熟透了,还那么讲究干啥?”
穆震方端起酒杯,挨个送到每个人手上,“咱四个人,啊,那就是个南京谈判的班底呀!现在我和瞿霞同志已经组成了家庭,就差你俩还都是单干户,来来来,祝你俩,都能早日找到另一半!”
瞿霞微笑着附和道:“抓紧呀,你俩——”
立青和林娥还没反应过来,杯子就已经凑上来碰了。穆震方领头喝了,立青和林娥愣愣地也跟着喝了。几杯酒下肚,立青的话就多了起来。“老穆,这结婚和没结婚还就是不一样。”
“噢,哪儿不一样?”
“比如你穆局长,脾气好多了。黄埔时,你还像个搬道岔的,眼里只有两条道儿,不是这条,就是那条,非红即白!嗨,除了两道,你老穆眼里还能容下什么?”
“那是,道儿弄错了,那就是翻车呢,对不对?咱敢错吗?”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水平,老穆,也是多大的鱼泛多大的花呀,首长口气了!”
“你立青也不赖呀,仗打得好,而且粗中有细呢。林娥,你不知道,咱立青那一手地图画得可是好,连咱印图社的女同志都看呆了。”穆震方故意把林娥往话题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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