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消毒完了,任燚给他撒上一些止血粉,盖上了一片纱布,以眼下的条件,只能这样简单处理了。
宫应弦轻轻吁出一口气,翻过了身来。他背部受伤,不能躺着,空间也不够他坐起来,只能趴着,可他身下尽是凹凸不平的瓦砾,可以想象有多难受。
任燚柔声说:你趴我身上吧。
宫应弦犹豫地看着任燚。
我这里是墙根,稍微平一些,而且我能躺着。任燚朝他伸出手,来,趴我身上。
宫应弦凑了过去,缓缓地趴在了任燚身上,但却还紧绷着。
任燚轻抚着他的头发:放松。
宫应弦这才慢慢放松身体,将全部重量压在了任燚身上,终于稍微舒服了一些。
任燚的胸口被压,他只觉更加气短,但他什么也没说。
宫应弦将脸埋在任燚的肩颈。
俩人从未如此亲密地拥抱过,哪怕是在这随时可能送命的废墟之下,对方的体温却给了彼此莫大的安慰。
说来奇怪,他从小就洁癖在家里出事之前就是,这样脏兮兮的环境,这样脏兮兮的两个人,原本应该让他极度不适,可他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他从前以为,他是在忍耐任燚,或者习惯了任燚,如今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怎么都不嫌脏。
此时任燚的内心,跟宫应弦一样百转千肠。一想到宫应弦受的伤,是为了救他,便又感动又内疚,他低估了自己在宫应弦心中的份量,他总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用情更多、付出更多、包容更多的人,没想到宫应弦也可以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他知道,哪怕宫应弦一辈子都不会回应他那份不同寻常的喜欢,这个人也永远都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宫应弦闭上了眼睛,心湖平静无波,任燚的怀抱让他觉得,他处于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处于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还疼不疼。任燚难受地说道。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除了火,我什么也不怕。宫应弦有些执拗地说。
任燚咬了咬下唇,艰涩地说:你干嘛要救我。
废话。宫应弦将脸埋进任燚颈窝,双手也无意识地抱住了任燚的腰,贴得越近,便越能获取安全感。他想着他怀里的人安然无恙,只是受这一点伤,未免太值得了。
我让你听我命令的,谁准你擅自行动的。任燚小声说。
我听了,但这些石头不听。
我是消防战士,这种时候都是我耍帅,干嘛抢我风头。
我是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你也不例外。
那你救我只是因为我是人民啊。任燚悄悄抬起了手,他不敢抱,怕显得太暧昧,只能落在了宫应弦的背上,用掌心轻轻摩挲着。
宫应弦顿时像只猫一样舒展了一下身体,认真地说,不止,你是我的朋友。
任燚也不知该喜该忧,他多希望他们不止是朋友,他多希望这个拥抱不只是因为宫应弦受伤了,他多希望他可以亲吻宫应弦,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宫应弦自己的喜爱之情。
他原本打算,永远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爱本来就不是必须得到与占有,爱可以只是付出,只要宫应弦过得好,他怎么样都好。
可是这个时刻不一样了,他们有可能会死在这儿,他们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光,如果这是他仅剩的时间,他是否应该向宫应弦坦白?
宫应弦低声道:氧气,越来越少了。
嗯。任燚也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燃烧和逼仄的空间不仅仅消耗了氧气,还产生了一氧化碳,他们的防毒面具刚刚就砸破了,此时俩人都有些头晕、恶心,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前期征兆。
他们还能撑多久?二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
不可能再久了,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得救,他们有好几种死法。
任燚懊悔不已:我不该让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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