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飞过来的眼风无动于衷,裴郁冷冷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这里环境多好啊。”沈行琛唇边的微笑诱惑,一颤一颤,轻轻撩拨他悄悄解冻的神经,“幕天席地,夜色四合,小裴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那尾音上扬得暧昧不已,话语里赤裸裸,明晃晃的暗示,任何一个功能正常的活人听在耳中,怕是都要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某种躁动。
裴郁咬一咬牙,在那双白皙指节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摧毁之前,骤然放开手,还了对方行动的自由。
很好,他就知道,问也是白问,沈行琛不想说的,绝不会告诉他实话。
松开沈行琛,裴郁自顾走到岩石上,从衣兜里扯出一张一次性手术单,铺好,面朝大海,端庄自持地坐下。
这个地方视角优越,目之所及,既有海天一色,余光还能瞥见远处那张失于修葺的长椅,休息监视两不误,还少人搅扰,实在是个上佳去处。
刚刚凝神一瞬,裴郁便感到,沈行琛也重新爬了上来,并肩在他身边坐下。
他无需转脸,就能感受到对方望向海天交界的目光,收敛了调笑神色,辽远,深邃,难得的静默无言。
“为什么如此坚信,江天晓是冤枉的?”
良久,裴郁到底张口,语调淡淡,恍若漫不经心。
“他不是那样的人。”沈行琛嗓音是少有的正经,裴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见那浅玫瑰色双唇,弧度轻浅,黑曜石色瞳孔却是幽深如潭,殊无笑意,像冥河水下暗涌的浪潮。
生与死,只有一圈涟漪的距离。
“理由。”裴郁说。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沈行琛,却不介意听听对方的一面之词。
沈行琛浅浅一笑,又摸出支烟来点上:
“七年前我就在十九中上学,那时候,江天晓是学校的法律顾问。”
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惝恍,如梦似幻,暗夜里看来,仿佛柔和了几分。
裴郁并不意外,自从沈行琛那天晚上在教室,认出与蒋凤桐合影那个女孩穿的是十九中校服,他就猜到了这段履历。
“他救过我一命。”沈行琛说,轻轻吐出一串袅袅的烟圈,“我相信,对别人生命心存悲悯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事。”
裴郁目光微动,移开视线:
“可是尸检报告写得清楚,你说服不了我。”
“报告是人写的。”沈行琛浅笑,唇角薄雾弥漫,“欺骗同类,是人的专长之一。”
“我师父不会。”裴郁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沈行琛笑笑,眸中一抹亮黑,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人都是会骗人的,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而已。小裴哥哥,扪心自问,你从来没骗过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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