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成年时便逼得上任家主自动交出掌权者的地位,短短七年间便将财团内部错综复杂的问题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并将整个宋氏推向另一个高峰。
纵使宋纪在外总以风度翩翩的表象示人,但了解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以宋纪在生意场上恣意横行的狠辣手段,这场风波过后能够真正站得住脚的赢家,恐怕难出第二人。
包间内那人的道歉之举仍在上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偶然闪过的碎片化的光斑下,隐匿在暗中之人的瞳色有一瞬间泛起琥珀的色泽,随后又被晦暗的深雾所覆盖,显出上位者的寡淡与疏离。
宋纪对眼前的场景仅仅是浅淡地扫过一眼,继而悠然收回了视线,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终于抿下了今晚的第一口酒。
“你们应该庆幸,让我遇上了还算有趣的东西。”
——否则远不止这么简单。
另一侧的王逸自动在心底补齐了男人未完的话。暗道以这位的处理方式,对于这次的事确实是太宽容了些。
“喀嗒。”
仅喝了一口的酒被人随手搁置在桌中,宋纪神色冷淡地起身,半点眼神也并未分给在场的人,径直推开了包厢的门。
而他的身后,吞咽酒液的声音仍旧不间断地响起。
当晚,南江市最繁华的夜总会门外就响起了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这是什么?”
姜白榆站在家门前,看着眼前崭新的电动车,满眼疑惑地询问眼前这个模样板正的精英男人。
林渡在说话前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接着语气平淡地向姜白榆说明情况:“姜同学,经过检测,您先前的电动车已经无法正常使用,哪怕维修好后使用的寿命也相当短暂——宋先生从性价比的角度出发,安排我给您挑了一辆新的,价格不贵,您可以安心收下。”
在说到“性价比”和“不贵”这几个词的时候,林渡因为陌生而感到一瞬间的迟疑。
原本他并不明白宋纪的这个举动,按照那位的脾性,想送什么直接大手一挥砸钱就是,无论他送的是什么,收礼的人都会兴高采烈地表达奉上感激,更别说需要多次一举让他来特意做出解释——这既不符合身份,也完全不像那个男人会做出来的事。
但是在看见眼前这个少年时,林渡又感觉自己隐约能够摸到那个男人的想法。
没有任何谄媚和喜出望外,也没有任何故作姿态的伪装。他静静立在那里时,极易使人联想到摇摆的风中雪,又或者是皎洁的山间月。
“无功不受禄。”姜白榆冷淡地回应,没再看那辆新电动车一眼:“好意我心领了,但麻烦您把它退回吧。”
姜白榆的反应在林渡的预料之中,他对此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这您不用担心,您的旧电动车我让人送去旧物处理场换了现金,就当是一物抵一物。”
林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再次为宋纪的安排感到不可思议。
分明那位并不是多么擅长令人着想的人。
那辆破旧的二手电动车好的时候尚且不值几个钱,更何况车胎还坏了,姜白榆对这种说法不置一词,刚想再次拒绝,没等开口身后传来姜澍的嗓音——
“哥哥!”
门内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姜澍好奇地攀着门缘,朝着姜白榆的方向眨了眨眼。
在看到一旁的林渡时,又有些害羞地缩回了半张脸。
家里甚少来陌生的客人,小家伙应该是对此感到有些新奇。
“姜同学。”
林渡毫无波澜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视线从不远处的姜澍身上收回,意有所指道:“您不为您自身考虑,也应当为您的弟弟考虑——您每天送他上下学和您自身上下班都需要便捷的交通工具吧。”
“多谢您能考虑到这些,但我能够自己买。”姜白榆摇了摇头,面对林渡的话术毫不动摇:“车是我自己弄坏的,我不过与宋先生见过两面,没必要让他替我承担损失。”
林渡跟随宋纪多年,少见地面对如斯简单的状况感到了棘手——他不常遇到处于姜白榆这个地步性子还这么犟的人,他当下甚至想说以姜白榆如今的情况,要买一辆新的电动车可能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但在对上少年黝黑沉寂的眼时,他却莫名咽下了口中的话,只是表达了不解:“姜同学,既然自己面临难处,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因为这世界上任何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在暗中就已经标明了价格。
这句话姜白榆没有告诉林渡,他只是抿了抿唇,说:“您就当我是在故作清高——替我谢谢宋先生。”
“也辛苦您将它送来。”
“请把它带回去吧,就当作是我的请求。”
说完话后,少年重新退回门内,抬手合上了那扇重重的铁门。
他拒绝了林渡。
——同时也将来自于另一个人的好意彻底地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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