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说出我的名字?”
“说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先生,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
“个头是高是矮?”
“跟您差不多,先生。”
“头发是黑的还是黄的?”
“黑,——黑极了,黑眼睛,黑头发,黑眉毛。”
“穿什么衣服?”维尔福急忙问。
“穿一件蓝色的披风,排胸扣的,还挂着荣誉勋章。”
“是他!”维尔福说道,脸色变得苍白。
“呃,一点不错!”我们已描绘过两次外貌的那个人走进门来说,“规矩还不少哪!儿子叫他父亲候在外客厅里,这可是马赛的规矩吗?”
“父亲!”维尔福喊道,“我没弄错,我觉得这一定是您。”
“哦,那么,假如你觉得这样肯定,”来客一面说着,一面把他的手杖靠在了一个角落里,把帽子放在了一张椅子上,“让我告诉你,我亲爱的杰拉尔,你要我这样等在门外可太不客气了。”
“你去吧,茄曼。”维尔福说。于是那仆人带着一脸的惊异神色退出了房间。
第十二章 父与子
诺瓦蒂埃先生因为进来的人的确就是他,用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那仆人,一直看到他把门关上,然后,他又走过去把门打开了,无疑他是怕外客厅里有人偷听,这个预防倒并非没用,因为,从茄曼的突然退下这个行动上来看,他显然也犯了我们的始祖因之而堕落的原罪。诺瓦蒂埃先生不怕麻烦地小心地去关上了外客厅的门,又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才把他的手伸给了维尔福,而后者正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在呆呆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我亲爱的杰拉尔,”来客对青年说道,并深情地望了他一眼,“你知道么,看样子你似乎并不十分高兴看到我?”
“我亲爱的父亲,”维尔福说,“我,恰恰相反,我是很高兴的,只是我没想到您会来,父亲,所以吃了一惊。”
“可是,我亲爱的朋友,”诺瓦蒂埃先生一边说,一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我倒正想对你说这句话,因为你告诉我说你是在二月二十八日订婚,而三月三日却已到了巴黎这儿了。”
“我亲爱的父亲,”杰拉尔说着,一面把椅子拉近了诺瓦蒂埃先生,“就算我来了,您也不必抱怨,因为我是为您而来的,我这次来也许能救您的命呢。”
“啊,真的吗!”诺瓦蒂埃先生已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里了。“真的,请讲给我听听,法官先生,这一定很有趣。”
“父亲,您听说过圣杰克司街有一个拿破仑党俱乐部吗?”
“不错,在五十三号,我就是该俱乐部的副主席。”
“父亲,您的镇定简直使我有点儿害怕了。”
“噢,我的好孩子,一个曾被山岳党所放逐,曾躲在干草车里逃出了巴黎,被罗伯斯庇尔的暗探在波尔多的旷野里追逐过的人,他对很多事情都早已习惯了。请往下说吧,圣杰克司街的俱乐部怎么了?”
“哦,他们引诱奎斯尔将军去那里,奎斯奈尔将军是在晚上九点钟离家的,次日在赛纳河里被人发现的。”
“这个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国王亲自告诉我的。”
“那么好吧,作为对你的故事的回报,”诺瓦蒂埃又说,“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我亲爱的父亲,我想,我已经知道您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了。”
“哦,你已听到皇帝陛下登陆的消息了?”
“别这么大声,父亲,我求求您,——为了您自己也为了我。是的,我听说这个消息了,甚至比您还早就听说了。三天以前,我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拼命似的从马赛赶到巴黎来,因为我恨不得把我脑子里的所苦恼着的一个念头一下子就送到六百里以外去。”
“三天以前!你疯啦?三天以前圣上还没有登陆呢。”
“那没有关系,我早已知道他的计划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一封由厄尔巴岛发出的送给您的信上知道的。”
“给我的信?”
“是给您的,我是在那送信人的笔记本里发现的。要是那封信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您我亲爱的父亲呀,您这个时候大概早已被枪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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