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的右臂被人拉了一下,人有些不受控制地往萧谙身上倒,好久才站稳身子。他不耐烦地推搡了两下来人,他喝得实在多了些,染着酒气的字拉得长长的,尾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像是在撒娇:“你作甚!”
“你先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萧谙眉头微微拧起,将醒酒汤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小声抱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徐京墨迷迷糊糊地要站起来,他跪在蒲团上把腿脚都跪麻了,骤然起身,腿部便传来一阵刺痛,使他又软绵绵地栽倒下去。他身体坠空,下意识地向旁胡乱一抓,“刺啦”一声分外明晰,刺耳的碎裂声紧随其后,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个人。
萧谙这几年长得快,竹子一般节节拔高,个头早就超过了徐京墨身上,压在徐京墨的身上,甚至能将人完全罩在身下。
萧谙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扯裂的腰带:“……”
他又抬起头,看了看洒了一地的醒酒汤和粉身碎骨的瓷碗:“……”
偏生徐京墨还迷迷糊糊地扯拽身上的人,他不动还好,这一动直接将萧谙的衣袍给扯散了,露出里面的胸膛来。青年人的身体瘦削,或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他的骨骼上覆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格外流畅,身体的每一处都仿佛蕴含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徐京墨眼光迷离,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萧谙的胸,又意犹未尽地在上面戳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评道:“嗯……摸起来还挺结实的。”
萧谙忍无可忍地捉住了徐京墨的手腕,将他压在地上,色厉内荏地警告:“你别乱摸。”
“你是不是男人啊?摸一下都不行的。”
徐京墨转过头去,他的眼角带红,像是被人用朱砂勾画过一般,愈发显得那双凤眼勾人心魄。他的嘴唇嫣红得有些不正常,上面有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水光,一张一合间吐出馥郁的酒气来:“真小气。”
还不等萧谙反驳,徐京墨就伸出双手捧住萧谙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你小子长得倒是不错,那我就大度些,不同你计较了。”
萧谙喉结上下一滚,他感觉心口慢慢溢出一种热意来,这股热意也缓缓地爬到了他的脸上。
他没想过喝醉了的徐京墨会是这样的……怪不得徐京墨从不和他一起饮酒。
徐京墨在萧谙心河放了一叶小舟,那小舟一路飘摇着,撞得水波荡漾,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来。
“带我出去。”
萧谙这才如梦方醒地从徐京墨身上爬了起来,接着扶徐京墨站了起来,他脸上愈发滚烫,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去哪里?”
徐京墨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萧谙会意,一把抱住徐京墨的腰,足尖踏地,带徐京墨飞上了屋顶。两人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并排坐在了屋檐上,徐京墨双手向后一撑,仰着头往天上看,夜风将他宽大的袍袖吹得鼓胀。
萧谙见徐京墨安静了下来,侧头去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赏月?”
“嘘!”
徐京墨脸上的神色很是寡淡,他的声音也很沉缓,“别吵,我在和月神许愿。”
萧谙一听就乐了,他握住徐京墨的双肩,强迫徐京墨看向自己:“你向月亮许什么愿呀?倒不如向我许,我乃大衍的君主,富有四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那我问你,你能让寒之回到我身边吗?”
萧谙一噎:“这个……我做不到。”
“那我再问你,你能给我摘颗星子么?”
萧谙沉默地看着徐京墨。
徐京墨嗤笑一声,拂开了萧谙的手,继续抬头去看那冷清的月轮,他的声音好似很平静,可细听之下却有一丝颤抖:“那要你有什么用处?金钱、权势、地位,大多数人一生所求,我已应有尽有,还用得着你来送我?”
他的话语在夜风中显得模糊,却字字都扎入萧谙的心里,他道:“可见啊,大衍的君主,也是会有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萧谙左腿支起,一只飞蛾落在了他膝盖上,很快又扑翅飞走,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轻声问徐京墨:“哥哥,你很想念寒之吗?”
徐京墨答非所问地道:“我给寒之报了仇。”
接着,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终于,给寒之报仇了。”
萧谙扭过头去,眸子猛然一缩,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借着冷白的月光,他看清了,徐京墨右颊上那道湿漉漉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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