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分明都是外头那些无知之人乱嚼舌头说的话。
老爷同夫人的关系明明那样好,小月可不只一次见夫人气吼吼地揪着老爷的耳朵,可老爷半点儿不气,反而涎着脸同夫人低声下气地认错。
而夫人骂着骂着就会转怒为笑。
那时小月尚且不懂,为何老爷会放任外头的人把夫人说成那样不堪。
还是老爷的心腹小厮齐安同她说,是为了保护夫人。
小月信了。
后来老爷与夫人和离,齐安还是同她说,是为了保护夫人。
她又信了。
可如今都快九年过去了,老爷成了刑部尚书,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里抬,连那位名满盛京的花魁月芙都成了他的爱妾。
小月是再也不信了。
老爷分明就是飞黄腾达后,嫌弃夫人,才不要夫人的!
余秀娘自然是不知自家丫鬟心中所想,拉开一张木椅坐下,对小月道:“我会在盛京呆一段时日,你坐下来同我说说,这几年盛京都发生了什么事。齐昌林那杀千刀的,是不是捅了什么乱子?”
小月撇撇嘴,她倒是希望老爷能捅出些乱子来,遭遭报应降降职什么的。
可眼下老爷是一路高升,从刑部侍郎高升到刑部尚书,顶顶大的官呢,都位列九卿了,就算是弄出点什么乱子,也能轻易就摆平过去。
“婢子瞧着尚书大人的日子过得挺美挺滋润的,听说府里的小妾就有十几位,去岁还纳了位花魁。”
余秀娘闻言,面色平淡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他爱纳妾,纳多少个妾,我不关心。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我与他既然和离了,那日后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如今只想知晓,那杀千刀的是不是犯了什么事?齐安可有同你透露过什么?”
小月纳闷地摇摇头,道:“夫人与老爷和离后,婢子同齐安自然也断了联络了。这些年,婢子知晓的,也不过是百姓口里所传的关于老爷的风流韵事罢了。”
余秀娘也知晓自个儿是为难小月了,微微颔首,不再多话。
小月的爹娘两年前去了,余秀娘住在这儿倒是便利。
夜里沐浴后,余秀娘燃了一盏灯烛,弯腰拉开床榻底下那块破破烂烂的毡子,撬开一块松动的砖头,从里拿出个用黑布包着的油布袋。
打开袋子,便见里头有四个信封。
一封装着十张千两银票,一封装着齐昌林写与她的信。还有两封,是用北狄文和南邵文写的信,余秀娘看不懂。
这四封信分别缝在她从前做给他的两件旧衣裳里。
她离开盛京时,带走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她自个儿的一些旧物,也不知晓他是什么时候将这两件衣裳放进那一盒旧物里的。
说来,他真真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她这人最恨拖泥带水,她不后悔与他好了一场,毕竟那些相知恩爱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假的。
可既然和离了,她也绝不会回头看,更不会伤春悲秋地感怀旧人。
这些个旧物藏着的是二人情浓时的记忆,除非有朝一日,他齐昌林死了,否则她绝不会再打开盒子,看这些旧物一眼的。
若非一年前宏儿好奇着他爹,偷偷打开了那盒子,又偷拿他爹的衣裳出来穿,她根本不知晓还有这四封信的存在。
余秀娘就着微弱的光,打开了齐昌林写与她的那封信。那上头只有一句话:阿秀,今生是我负了你。
这句话,她离开盛京那日,齐昌林也同她说过。只是那时她心灰意冷,只当他说的这话是场面话。
如今再回想,恐怕那时他是出自真心的。
而他之所以要和离,也不是他说的那般,厌倦了她,也厌倦了与她过日子。
余秀娘将这些信放入油布包,再次藏回了原位。
九年前,他们二人分道扬镳,自此再不相见。七年前,盛京惊变,先太子太孙谋逆,先帝病逝,再之后他齐昌林平步青云,一路官拜至刑部尚书。
而她与齐昌林和离后,便改头换姓,去了陌生的中州,从头开始。原本生活也算得上风平浪静,可半年前却忽然来了两拨来历不明的人在寻她。
她一猜便知那些人约莫是为了她手上的信件,又或者是觉着能利用她来威胁齐昌林,这才远去中州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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