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笑着解释:“你没听方才那两人说了么。那些被囚的上清妖道已经被人救走了,听他们的口气,必是你那闰生哥哥所为。既然是这样,他自然不必出手了。如今这李延绡摆明了是守株待兔,想等你闰生哥哥回来,便一网打尽。这客栈,肯定是出不去了。倒不如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等待时机突围得好。”
“原来如此!”绛云听罢,笑着点头。
“应该是这样。”梁宜道,“池玄这人倒也有趣,看似全无计划,偏偏就是正着。刻意布局,反倒及不上他的见招拆招。”
绛云听了这些话,心里愈发高兴起来。她走到池玄床边,跪坐下来,手肘支在床沿上,托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
池玄的呼吸匀长,神色安泰,似乎已经睡着了。
站在一旁的吴亨看到这番景象,又听了绛云的几句自言自语,心中愈发不解。正要发问责难之际,却看见了桌上的药剂和带血衣衫。池玄的血证,他是知道的。又想起方才所见,池玄脸色苍白,形容也有些憔悴,想必是受了伤。他想到这里,咽下了要问的话,静静地在桌旁坐了下来。
……
但说此时,镇南一处偏僻的林子里,正聚着一群上清弟子。原来,众人逃离那洞窟之后,不敢贸然行事,便先隐藏起来。不消多时,薛弘都又带着负伤的褚闰生回来,吩咐众人疗伤,不在话下。
褚闰生闯进洞窟,破了道坛,众弟子自是感激不尽,纷纷夸奖致谢。但褚闰生却只是微笑点头,自始自终,不发一语。
众人只当他是受了伤,加之操劳,又累又乏,无力说话,寒暄了一番之后,便让他好好休息,不再打扰了。
褚闰生静静坐在一旁,心里却苦恼万分。方才何彩绫说的每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里响起,容不得他安宁。他要怎样才能告诉她,他所说的不是谎话。他真的会离开上清派,真的会回家。只是……只是知道两位高功被囚,他不能坐视,所以才又出手的。若不是吴亨突然出现,他绝对不会再招惹“太上圣盟”……
他不禁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脖子。剑伤,隐隐生痛。可是此刻,他的心中,竟有千般的委屈,夹杂着不甘,比那身上的伤势更难受数倍。他不禁有了个狂躁的念头,去找她,跟她解释,问她因由。只是,他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如何荒唐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埋头在膝盖里,眼前却浮现出先前的情形,似乎又看见她含笑说:“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人情,好好记住……”
他虽然已下定了决心,远离是非,但听到“最后”两字,却不免伤感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将来真如他梦中所见,那现在分别,说不定是件好事……
他想着想着,不觉之间,晨光渐露,天色泛白。他猛然一惊,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来。他理了理思绪,站起了身子。
一旁,薛弘都、施清雯领着众弟子正安静打坐。
褚闰生缓步上前,抱拳行礼后,道:“两位观主,弟子师命在身,先告辞了。”
薛弘都闻言,睁眼起身,道:“如今局势混乱,你又有伤在身,还是随我们一起行动吧。”
褚闰生笑着摇了摇头,“师傅早已料准,‘太上圣盟’会联合宋军对付上清派。诸位尽快赶回茅山才是上策。而我与池玄师兄会继续寻找其他高功。”
“段师兄当真步步料准?”施清雯也起了身,眉头微蹙,道。
褚闰生道:“弟子愚钝,师傅的用意,弟子猜不透。但弟子知道,听师傅的没错。”
薛弘都听罢,细细斟酌了一番,道:“便按段师兄的吩咐做吧……褚闰生,你且把手伸出来。”
褚闰生并不多想,将右手伸了过去。
薛弘都轻轻握上他的手腕,撩起他的袖子,以指为笔在他手臂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什么。
褚闰生低头,就见自己的手臂上隐隐有文字显现,正是一行云篆,写着: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薛弘都写罢,道:“我传你三道剑诀,若遇危急,便吟臂上咒文,当可应付。”
褚闰生忙低头称谢。
施清雯也上前来,道:“褚师侄,你方才做的那支石哨可在?”
褚闰生探手入怀,取出了那支做工粗糙的石哨,递给了施清雯。
施清雯接过石哨,置于左手掌心,又以右手轻轻一抹。那石哨瞬间褪去了粗糙的表面,通体刻上了娟秀的小字。
“这是‘九章圣道’的第一章,你只需吹奏,便可引道音相助。”施清雯将石哨递还,道,“凡事小心。”
褚闰生接过石哨,行礼道:“多谢施观主。”
他又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待转过了身子,笑意便渐渐黯淡下来。他慢慢向镇内走去,心头却是落寞非常,头脑中茫茫然的,什么也想不了。
他便是如此心不在焉地走到长街上,忽听少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唤道:“褚公子!莫再往前!”
褚闰生微微一惊,转过身去,就见柳未央与叶芙蓉站在他身后,满脸急切。
此二人自洞窟脱险之后,就与上清派的众人分道。如今,为何又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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